过他,将信纸收回袖中放好,剑童这才疾步跟来,只听刘滟君问道:“你们老爷在家么?” “在在在……在的!” 剑童还以为夫妇二人终是要修好了,忙不迭跑到前头引路,将刘滟君带到后院。 “公主,不瞒你说,这些年霍府一直就是这样,陈设罗列没有一点变更的!府上也从来不招女婢过来,老爷他是一直想着公主的!公主仔细台阶,下着大雪,路太滑了。”剑童一面说着,一面负责将刘滟君往屋内引。 霍维棠正伏案雕刻着一物,掌中栩栩如生的小弥勒佛已经成形,腆着大肚皮憨态可掬,笑容慈爱。剑童突兀闯入,他拧起了眉宇,飞快将掌中之物收好,不期然,撞见她从剑童身后缓步而来,披着一身曙色蜀锦千枝女萝暗纹的大氅,肌肤衬着颈边狐绒之上所粘的粒粒霰珠,愈显苍白。霍维棠完全没想到公主会驾临,大为惊讶,一时也忘了起身。 刘滟君没客气,解下了大氅,便在一旁落了座,剑童忙着沏茶,刘滟君淡淡道:“不必了,我说会儿话,说完了便走了,你把外头守好,在我说完之前,不放人进来。” 剑童没想到,公主一来,立马便要与老爷说体己话儿了,忙笑着点头奔出。 但霍维棠全不作此想,他掌中的刻刀被置回刀架上,沾带了一点木屑,他看了眼,随即起身朝刘滟君走来,“公主。” 刘滟君取出了那纸发黄的信,交到霍维棠的手中,他惊愕地取来,望见偌大“休书”二字,不禁一呆,随即,他敛容望向了梨木椅之中坐得端正,面容冷峻的女子,“公主要休了我?” 刘滟君也不避他的目光。“霍郎君看好了,此为休书,是你休我,非我休你,我今日来就是望你签了这纸休书,原本多余的话我也不愿多说,但既然带着诚意来了,我也索性与霍郎君你说明白,这二十年,我名义之上是你的妻子,却没服侍过你几年,占着名头,妨碍你另娶,我是过意不去的。现在我是想明白了,才让你休了我。你只管放心,只要你在这纸上签了字,明日一大早,我因悍妒犯了七出被休的事一定会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我有这个本事和权力。” 霍维棠哑然。 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她就突然地带着这么一纸休书过来,看得出这张纸已经准备了几年了。她犹犹豫豫,终于是决定彻底不要他了么。 他静立着不动,木头桩子似的杵着,站成了一尊泥偶,刘滟君等得不耐,蹙起了眉,“霍维棠,当年是我恬不知耻,非要嫁你为妻,我是对不住你的。但丑话我也不怕说给你听了,当年傅君集势力壮大,我父皇要剪除他的羽翼,他身边的人多少不明不白横死的?而你又真有自信,你和他的兄弟关系能瞒得住谁?我父皇早对你动了杀心,你要不是我的驸马,焉能有今日?我是欠了你,可我自问也算是救了你一命,耽误你多年是我对你不起,可你沉默不发声,我一妇道人家,难不成能求你休了我?” 他仍是不说话,心头却大为震惊。 刘滟君年轻时飞扬跋扈,对他明是追求,暗地里却对他动手动脚掐胳膊拧腿的,他是不喜欢,可她从没真拿强权来威逼过自己。直至她突然说要和他成亲,他被纠缠得久了,烦躁,也心有所动,那日便鬼使神差地应许了,事后对表妹感到无比歉疚,可一想到公主,却又隐隐地有几分脸热。 她鲁莽又蛮横,可对他是真的好。只是他没想到,原来当年,她竟是为了救他性命,才强说要嫁给他。满城人甚至天下人都看了她的笑话,她从没解释过一句。 她个性傲,吃了亏也不肯抱怨,何况她又是确确实实喜爱着他。 最初成婚那几年,她无比温柔,他有时在府上做工,她一窍不通,也陪着他,一坐便是一整天。她个性像风,一刻也不肯停歇的,为了他忍了又忍,打磨了性子艰难地来迎合他。世人皆知公主专横,手段厉害,却不知在床帏之间,她屡屡的委屈忍让,温柔似水,却让他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其内。 要说是完全没有动心过,那是谎言。 他一直不肯主动提和离,便是觉着当年毕竟是自己对不住她,明知心头无法忘怀表妹,却答应了娶她。他只等她亲自来了结这段孽缘,而今,终于是来了。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