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能从顾也嘴里听到“朋友”两个字。 他一贯没有什么真朋友,有的都是生意上的酒肉朋友,从不挂在嘴边上说道,既然拿出来说了,就不是普通朋友。 这间屋子通着风。 苦药味很快散了,梁涉川颇有深意地凝了顾也一眼,又淡淡收回来,他心情好,话里也有了打趣的意思,“哪个朋友?说来听听。” 他看人准。 又有洞察人心的本事。 顾也的心思瞒不过去,他眼睑稍垂,那片轻淡的阴影落在眼下,酝酿了口均匀的气,“关山月。” 那边一滞,复又笑他,“顾也,你得找点事做做了。” 这是在劝他不要胡思乱想了。 顾也怎么会想不明白,他就是想的太明白了,才会烦恼。 控制他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感情是最难,也是最有效的一种,一旦用上劲了,是很难摆脱的。 梁涉川起了起身,连着手背的输液管开始动,高处悬着的输液瓶摇摇晃晃,玻璃折射出清冷的光芒,他弯腰去床头的抽屉里拿东西。 动作有些艰辛和迟钝。 顾也忙过去帮他扶住了瓶子,不明所以的,“找什么,我来找,当心回血了。” “这个。”梁涉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呼了口气又倚靠过去,用手指了指抽屉里的一份文件,“你拿走。” 顾也心中咯噔一下。 原以为又是什么难搞定的生意要他去忙。 这一忙又是十天半个月,梁涉川可以用这种方式让他对关山月的感情淡化些,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透明封袋里只装着很薄的两三张纸。 不打开也能看到里面的内容,大概是什么欧洲三日游的资料。 顾也前后看了看,最后茫然地望着梁涉川,“这是什么?” “之前答应了忙完放你假,”梁涉川很淡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不是,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出国去玩玩,免得你说我是黑心肝的。” “我怎么会这样说呢?” “嘴上没说,心里这样想的。” 顾也抿抿唇,没反驳。 他跟绮岁是反着来的,一个有什么不满立刻就用最尖锐刻薄的言语吐露出来,只怕说的不够恨,一个有什么心事都藏着,就怕藏的不够深。 这两人的性子,梁涉川明白。 他挥挥手,眉宇间有了不耐,也有了烦困,“去吧,这几天别让我在京都看见你,该怎么玩怎么玩。” “可是,” “走不走?” 顾也咽嗓,拿紧了手上的东西,“走。” 他临走前给梁涉川关了灯,轻手轻脚地将门带上。 外面严律还在煮茶,他对这方面不太懂,只看过斐姐煮,这便学上了,飘的满屋子都是茶水味,又苦又涩。 听见关门声。 一仰头,看见顾也,乐呵呵的招待他,“小也哥,不留下来吃饭吗?” 顾也没什么兴趣,斐姐不在,能弄什么好吃的,不如他自己吃去大鱼大肉来的好,摆摆手,悻悻道:“不吃了,你记得到点了去给师哥拔针,别给他忘了,人可就没了。” “哪能呢,那我手上得有多少条人命了?” “行了,你忙吧。” 严律放下手上的茶杯,伸长了脖子喊道:“常来玩。” 要说梁涉川黑心肝一点没错。 他给的只是三日行的酒店和景点,来回路费仍要顾也自己掏腰包,他连夜研究了几个地方去踩点,机票买的第二天一早的,打算这趟出去小半个月都不回来了。 没带什么行李。 一身轻。 去机场的时候,鬼使神差又看到了关山月,这次她是一个人,有点失魂落魄地站在机场的大道上,背后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她孤零零的,身上衣服莫名也有点湿了,可怜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她。 那扇门是去候机室的必经之地。 顾也必须从那儿走过,隔着人群,他望了望关山月,到底是性子上的怯懦促使他什么都不说便走过去。 关山月似乎也没察觉到身旁走过的人是顾也。 也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 他听见她微微抽泣的声音,很微弱,很压抑克制,仿佛是喉咙被强力胶水给黏住了,让气声出不来,于是只靠着鼻子发声。 不自觉的。 身体里不知哪个器官不对劲了,狠狠压制住他的脚,令他的脚步停下,侧脸看着眼关山月。 这是顾也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她。 起初遇见是在机场,他只觉得她是个毛毛躁躁的小姑娘,后来跟她在一起,却是利用居多,虚情假意这一套玩的比谁都厉害,只有当下这一刻才是真的心悸了一下。 “你怎么站在这儿?” 他嗓子里像是堵着几颗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