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傻子喊饿,把馍馍给了他,自己没吃,结果傻子还嫌弃他的馍馍不是糖的。 医生对护士说:我抽屉里还有盒饼干,去拿给来给他吃。 好。 方一浑身发软,意识模模糊糊。 耳边朦朦胧胧的,隐约间,他听见一个机械女声:有关系,以后方一就是我的家人,我报答您,等于他们报答您。 * 医生没有太在意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事情,一个乞丐,一个傻子,一个瘦成排骨的麻杆年轻民工,报答能报答到什么程度?他只当自己做好事,根本没把宿郢的话放在心里。 说来说去,也不过一百多块的恩情。 哦,不,两百多块。 傻子的皮试没过关,过敏,就给打了针贵的。护士还是像之前一样哄着他打了针,不过这回打的时间不止三秒,傻子动了一下,屁股就给扎青了,疼得他嗷嗷叫,搞得护士不得不送了他两个口香糖才把他成功哄住。 方一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爬到自己的滑板上跪坐好,期间宿郢本想帮他,但被他不识好歹地打开了手。 走的时候,方一把两百块留下了:药费,谢谢医生。 一共一百七十八,剩了二十二。拿到找零后,在医生兴味十足的表情下,他推开玻璃门滑着滑板走了。傻子是他的跟屁虫,见他走了,嘴里喊着方一方一急吼吼地跟着跑了。 宿郢跟医生点点头打了招呼,看着方一头顶上空渐渐消失的任务对象四个红字,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方一住的地方已经算得上是城市最边缘了,离天桥约有三公里远,平时他滑着滑板过来需要近一个半小时,握铲子的手心全磨的是厚厚的发黄的老茧,全身上下最有力的部位就是他的胳膊。 冬天他很少跑这么远出来乞讨,基本都是三天一次,平时则趁着中午暖和跑出来一次捡垃圾卖钱。出来的时候会背着家里的小音箱,去天桥和人多的地方卖唱、吹笛子,很多好心的人会看在天气寒冷他还卖艺的份上给上几块钱,以示同情。 夏天的时候就比较方便,背着破音响出来,或者只带一根笛子,待累了不想回去就直接睡在马路边、公园里、或者汽车站广场上,不用怕睡着了不小心被冻死,也不怕谁来跟他个脏了吧唧的乞丐过不去。但为了以防万一,他的包里还藏着一把水果刀。 如今的社会,因为骗子横行,城管不定期巡逻,纯粹的乞丐已经讨不到太多的钱了,只有展示点才艺才能让人觉得他自立自强不是骗子。为此他去学了唱歌,学了吹笛子。 唱歌唱得好、运气好的话,每天能有五六十块的收入,偶尔碰上慷慨的了,一天能有□□十,像今天一天两百多的情况更是极少数,至少这一年都没有过,除非撞了大运。 今天拖傻子的福行了大运,可非常不幸,他又碰上了个哑巴。钱在手里还没捂热,就被哑巴扯去消费了。 不就是头上破个皮,就要这样消炎那样打针的,他当初腿被截肢,身上被泼了硫酸都没去医院里,还是人贩子找的黑心医生随便包扎包扎就给处理了。 他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嘁,是少爷命的到哪都是少爷命。 宿郢一直跟着方一和傻子身后,因为方一滑得慢,他就走得慢。轮子在砖地上硌得咕噜噜咕噜噜地响,像沉沉的行李被拖在地上。 走了一会儿,方一可能累着了,停下来喘了口气,转过头一看,宿郢还跟着他。 你别跟我们。方一说。 宿郢见他说话了,低头要在手机上打字,但方一不听他的,转头跟傻子说:滑不动了,你拉我走。说着,把滑板前边儿的一根打着结的麻绳递给傻子。 好,我拉你!傻子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这两个月他跟方一跑了无数回天桥,也自愿当了无数回拉磨驴,这种事干着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他接过麻绳,拉着最前边儿大大的结就倒退着往后拖。 滑轮非常灵活,一拉就快速地滑了起来,傻子后退着小跑起来,忘了脑袋疼,嘿嘿地笑:方一你看!我拉得快不快! 看路!方一猝不及防被他拉得差点摔下板子,却见前方一个粗壮的电线杆,傻子直直地撞了上去,受了伤的后脑勺磕在柱子上,顿时疼得他松开拉绳的手抱住头蹲了下来。 失去了控制的滑板往一边甩去,方一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出去。旁边好死不死就是一家小理发店门口的石头台阶,头要是碰在上面准要开瓢。摔下去的一瞬间,方一忍不住闭上了眼。 咕噜噜噜噜噜砰!滑板滑摔出去滑行一段时间砰到了墙边上,停了下来。 方一死死地闭上了眼,头摔了下去,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与此同时,旁边传来一声因疼痛发出的闷哼是那个哑巴,他把手垫在了他的头下。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