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外匆匆走来一名从人,往里面递进一页信笺,“太子殿下……凌大人设法送了急信过来!” 姜葵走去接了信,送到谢无恙手里。谢无恙撑着半边身体坐起,借着一盏烛灯的光,展开这张压皱的信笺。 “拦住如珩……”他低咳着说,“入宫的路上设了埋伏……” 他抵了一下床边,试着站起身,忽然往前一跌,靠在身边少女的怀里,头稍稍偏向一侧,重又沉沉昏睡过去。 “我去。”谢瑗低声说。 话音未落,她已经推门出去,一角宫裙消失在门边。 东方亮起一抹晨曦,仿佛烧红了半边天穹。长而笔直的宫道上,她从马车里跃下来,迎着天光奔跑着去找那个人。 “如珩!”她大声喊。 那个人提着一盏金莲灯,在宫道尽头回过头来。 下一瞬,一枚箭矢刺破清晨的风,穿透了他的喉咙。 那个瞬间一切都变得缓慢而寂静。莲灯坠落,衣袂蹁跹,那道影子无声地跌倒在血泊里,琳琅的美玉断了线般砸在宫道上,叮叮当当碎了一地。 她拼命冲过去,半跪在他的身边,伸手去捂他的伤口。他已经无法说话了,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以掌心轻轻抵了一下她的额头。 然后那只手无声地垂落。 无边的风在寂静中汩汩地涌来,时间一下子吹回到很多年前,她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为了捉一只小雀儿穿出密林,在宫道上撞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抬了下手,托住她的额头。 风里玉石相击的声音琅琅作响。 他问:谁教的你? 是你。 她很慢地松开手,提起那盏染血的金莲灯,走过长长的宫道,踩上遍地流光的汉白玉阶,一步一步,行至巍峨的太极宫前,跪在朱红的大门前。 “父皇……”她叩拜,“儿臣求见。” 宫门不开。 一阵又一阵的风穿堂而来,穿堂而过,吹起她的衣袂与发丝。 太极宫前的水钟一声又一声,计数着寂静的时刻。 阳光挥挥洒洒,斑驳的光影落遍她的肩头。 良久又良久,宫道尽头行来一架凤鸾玉辂,青缎白玉,镂花饰金,五彩的流苏在风里摇曳,玉珂碰撞的声音叮咚作响。 华服的女人撩开一角玉帘,从马车上走下来,踩过长长的汉白玉阶,轻轻抱了抱跪地的少女。 “孩子,”她轻声说,“到皇姑母这里来。” 一颗眼泪,从她的脸上,苍然而落。 那一日,长公主挽着皇长女的手,叩开了太极宫的宫门。一身赭黄色皇袍的帝王孤身坐在殿内,长久地沉默不语,只是无声垂目。 朱红色的殿门前,皇长女捧起奏章,叩拜于地,条陈利害,力请用兵。 其奏曰:“一胜一负,兵家之常,岂得以一将失利,遽议罢兵邪!” 又曰:“当倾天下之全力,为家国百姓,破败而后立。” 敬德九年夏,诸军征讨淮西不克。反对用兵者虽遭抑退、旋又复进,宦官广结声援、屡言军政无功,一百七十三人连夜奏请罢兵。 那一日,温亲王谢珩入朝直谏,遇刺身死。 君子如珩,他以自己的血,铺就了平淮西的路。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