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只离着一级木阶了。 而且,林钦说话的声音也颇有些不对。 他再缓缓屈膝,蹲着,与锦棠之前便只隔着一条小溪了。 溪水潺潺,他道:“前儿为何不来?难道罗东家不觉得,小皇子得病,非是因为中了暑,而是因为未见到罗东家,得了相思病?” 这话就有几分轻浮了。 一个孩子,缘何会为了她而得相思病。 锦棠抬头,恰就对上林钦的目光。 他穿着件褚面的圆领纻丝袍子,面庞白净,阳光下可以看得清楚眼角的纹尾。 原本很轻浮的话,叫他说出来,倒是很恳切,恳切到锦棠都不好说自己受到了冒犯。 她从地河里摸出来的小鹅卵石,全都摆在林钦脚边的木梯上。 林钦蹲下,锦棠倒是站起来了。 她将几枚鹅卵石全收了起来,道:“舅舅可要进客栈中去坐坐?” 林钦听她叫了声舅舅,眉头簇了簇,随即道:“不必了。”接着,他又道:“终归是一段缘份,小皇子是真正拿罗东家当成娘亲,罗东家如今冒冒然的就不见他了,怕是不好吧。” 要说跟朱玄林的一段关系,一开始是起自于那孩子无人照顾,而且因为他上辈子变成了个傻子,最后是黄玉洛的儿子做了太子,成为继位之君,她想改变小皇子的成长轨迹,才做的。 但这种交往,一直以来都是瞒着陈淮安的。 上辈子两个丈夫,她已决意不论前途如何,都要跟陈淮安弥补上辈子的伤痕,走完一生,就决计不会再跟林钦有任何牵扯。 而林钦这一年来,虽说与她有过往来,但也一直是君子之风,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她才放心的,借着他与小皇子有了些往来。 但今天不同。 显然,今天他是故意跟到这小径上,与她来个偶遇的。 想到这里,本欲拨腿就走的,锦棠又停下来,折身回来对林钦说道:“舅舅,您信命吗?” 林钦要不信是命运的钦点,叫他半生蹉跎,兜兜转转一直无法成亲,也就不会遇到罗锦棠了。 他站了起来,手扶着腰带,午后的风凉凉,拂过他紧窄的腰际,吹着身后的芦苇,他道:“我信。” 听语气,显然因为她唤他作舅舅,他心中十分的不满,但总还是强抑着那股不满和不适。 锦棠于是柔声说道:“我和淮安,恰就是命运撮合的夫妻,打不离,吵不散。至于小皇子,他的命运也是天定的,我想,宫中那么多人,皇上有十二位妃子,个个儿疼他,我所作的,于他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益处。 所以,舅舅,往后我怕是不会再去见小皇子了,烦请您转告一声。” 林钦愣在石梯上,半晌,忽而道:“罗小东家,本使信命,但也信一点,小皇子的性命和安全,一直由你主宰。 咱们且不论此事了。过两天,吴七会给你送一只冰鉴过去,那是给小皇子装食物的,如今天热,记得好好保存。” 锦棠道:“舅舅,您这话,我怎么听着话里有话似的?” 林钦忽而拾级,快步走了下来,走到锦棠对面时粗喘了几息,哑声道:“本使与陆家毫无关系,便姓氏也不同,本使姓上官,就是你于梦里唤过的那个上官。 罗锦棠,你是个聪明的女子,记得一点,小皇子的命运就掌握在你手里。” 他依旧在笑,尾纹淡淡,清瘦而又俊俦,但这番话说的格外阴寒。 还不等锦棠再反驳,他已拾级而上,走了。 * 过了不一会儿,陈淮安就回来了。 他走的时候还新刮过胡须,回来已是一寸青的茬子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