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见过姜、姜知县。” 姜玉姝站在车上,居高临下,神色严肃,俯视拦路的村民们,不疾不徐道:“都起来,不必多礼。” “谢大人。” 众村民陆续起身,近处拦路的两拨人,抽抽噎噎;周围看热闹的,窃窃议论: “又换知县了吗?之前的是姓刘?” “刘知县上个月就调走啦,你没听说吗?” “快秋收了,我家人手少,地里活儿多,忙得很,没闲功夫关心官家的事儿。” 有个村民眯起眼睛,嘀咕问:“奇怪,那个新知县,看起来,怎么像个女人?” 知情者乐道:“啧,什么叫‘像’?她本来就是女的,本月月初刚上任。” “长得真标致。” “嘘,小声点儿,别乱看,当心眼睛被挖掉!” 相距颇远,官府一行听不见窃窃私语。姜玉姝下了马车,缓缓踱近,威严问:“吵吵闹闹的,究竟谁是原告?谁是被告?有何冤情?” 拦路村民们顿时激动了,复又下跪,仰脸,争先恐后地答:“大人,草民是原告——”一老妇人刚嚷,便被对方打断: “老虔婆,你胡说!”一中年男人膝行往前,红着眼睛表示:“大人,我们才是原告,求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郭府八名护卫,个个高大强壮,警惕簇拥女官。李启恭无法靠近知县,侍立一旁,习以为常地拔刀,“跪就跪,别乱动,不准靠近!” “是,是。”中年男子诚惶诚恐,忙不迭膝行后退。 姜玉姝从容不迫,改为问:“原告被告,称呼而已,不要紧,关键在于道理与证据。这样,谁先拦路,谁就是原告。说,谁先拦路的?” 老妇人生怕挨罚,不假思索地抬手一指,“他!大人,是他先拦路的!”她捶胸拍地,嚎哭:“唉唷,没天理呀,他家欺负孤儿寡母,霸占我家三十亩地,还、还恶人先告状啊!” 中年人愤怒剜了老妇一眼,含泪告知:“没错,大人,是草民先拦路,但错在她。唉,我们被逼得实在没辙了,碰巧听见‘知县出巡’的动静,冲动拦了您的驾,求大人宽恕。” “究竟谁的错?”老妇人怒目而视,质问:“我家的三十亩地,难道不是被你霸占了?乡亲们都知道的事儿,休想抵赖!” 中年人一家焦头烂额,急切说:“大人,您千万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们虽然种了她家三十亩地,但绝不是霸占,而是官府允许的。” “听,听听,他自个儿承认了,他就是霸占了我家的地!”老妇人不停捶胸,泪流满面,率领儿孙嚎哭:“丧尽天良呀,欺负孤儿寡母,你们会遭报应的。” “贪婪无耻的老虔婆,小心遭雷劈!” 双方开始争吵,脸红脖子粗。 姜玉姝耐着性子,朝下属使了个眼神,李启恭会意,抢在同僚之前开腔,不悦斥骂:“闭嘴,肃静!” “大呼小叫,没规没矩!知县问谁,谁就答,知县没发问时,老实跪好。” 原告被告同时瑟缩,不敢争执,妇孺忐忑啜泣,挤成一团跪着。 姜玉姝略一沉吟,冷静吩咐:“被告,你先说,务必实话实说,不准添油加醋。一旦查出来谁夸大其词,或者恶意污蔑,本官决不饶恕。” “是,我不敢撒谎。”老妇人身后,跪着儿女、女婿和孙辈,她抬袖擦擦泪,忿忿告知:“我们是荆镇顺沟人,前几年北犰贼杀进村时,跟随乡亲们逃难,途中,我家老头子和大儿子、两个孙子被敌兵杀害了。兵荒马乱的,我们一路逃到中原,投靠亲戚,日子过得非常苦,前几个月才回村。” “谁知发现,家被贼兵放火烧了,田又被里正的侄儿霸占了,一大家子人,没活路了!大人,求大人帮我们做主啊!” 老妇人放开喉咙哀嚎,姜玉姝直头疼。她抬手阻止,皱眉问:“原告是里正的侄子?” “对!” 李启恭插嘴问:“莫非里正偏袒亲戚了?” “全村人都姓‘荆’,家家户户沾亲带故,根本没有‘偏袒’一说。”中年人脸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