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记起,自己和大毛灭掉了宅子的一群人时,一名倒地的雁族人拼尽全力,迎面向他撒出一团粉末。 他那时手脚渐麻,避无可避,被砸了个正着,步出院落没多久便站不稳。 趁着没彻底失去意识,他轻摸大毛的脑袋:“快走……别让人给逮了……” 大毛守在他身边呜呜而叫,一时不明其意。 直至他感官全无,不知是否为错觉,似还能感觉大毛在拼命拽他离开。 而今看来,他没能躲过雁族人的追捕。 唇干舌燥,头昏脑胀,他左右滚了两下,忽听粗糙墙壁传来一声轻如蚊飞的声音。 “爹……” 徐赫吓了一跳,转头盯着那面喊他“爹”的砖墙,眼神惶惑。 “我是明初。” 软嗓几不可闻。 徐赫心头大震,怒火攻心,脸色登时黑青如铁。 他的女儿!尊贵为一国之后!何以与他被关押在这阴暗之地! 静听四周似无旁人,他扭动至墙边,几经辛苦,方寻到那小小的墙洞。 他怕被外人听见,只得对准洞口,小声发问:“还好吧?秋澄他们呢?” “女儿无碍。那女王有个小小的骨哨,一吹响即能呼唤探花狼……秋澄父女和部下被引开后,她手下把我带到此处。我谎称自己吃了冰莲籽……” 徐明初简略向父亲道明来龙去脉,并提醒他,地牢只有一条狭道,日夜设守卫轮值,每两个时辰会有人巡视一次。 徐赫听闻她以身代母,既感动又心疼:“好孩子,为父真不知该褒奖你聪慧机变,还是责备你胆大妄为……” 若然雁族女王始终将徐明初视为服食冰莲籽之人,想必阮时意定有逃脱的机会。 “爹,女儿权衡利弊,认为这是目下最合适的法子……对了,他们方才在您未醒时说了许多话,因是雁族语,我听不大懂,只听勉强听明白一句,说您身上很凉。” “嗯……他们会将身体发凉的症状视作冰莲仍有效力,殊不知……我迟迟未回暖,是缘于冰雪深埋之故……” “雁族女王极重保养,必然不会进行夜间审讯,您且多休息……” “不要紧,倒是你,身子本来就弱,还被人取了血。” 趁无人干扰,他们从拇指头大小的窄孔中交换信息,约定人前假装互不相识。 徐明初建议他承认自己吃过冰莲,并适当配合,否则会被当作无用之人灭口。 徐赫一一应允。 父女二人相认以来,因当爹的反而比女儿年轻个十几岁,双方皆十分客气礼让。 此番患难与共,抛却你推我让的多余虚礼,竟有种天生的默契,许多事不必道出口,已心领神会,更各自勉励对方。 当沉稳脚步声步步逼近,徐赫火速躺回地上,装作未醒;徐明初则急忙把铜壁灯塞回原位,躺下装睡。 所幸,只是个巡查的护卫。 对方见收押的一男一女犹自深睡,闷声不响踱步而去。 ******** 地下室安静至极,瞧不见天光,难以辨别时辰。 幸得徐明初那头有一道窄缝,可从光线变化判断白天或黑夜。 当数人沉重脚步声自远而近,徐赫料想这回躲不过,唯有冷静应对。 来者并没大呼小叫,而是蹑手蹑脚,默然开了锁。 一人在徐赫脸上拍打数下,待他惺忪睁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指挥另一人将他抬出牢房。 徐赫自然要摆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张口惊呼时,立即遭人堵住了嘴。 为首那人叽里呱啦说了句话,率领手下快速离开,倒像不愿惊动旁人。 徐赫假意挣扎,伺机四处张望,方知这地下牢狱仅存两室,且只扣押了他们父女二人。 不让他喧哗,居然是怕吵醒徐明初? 转念一想,他已猜出扈云樨的想法——一则怕扰了徐明初歇息,养不好她要的血;二则怕其心生畏惧,不再协作。 受人抬扛上楼梯,通过两重把守,徐赫被挪至一处空荡荡的房子,并以绳索捆在木架上。 其时天色刚亮,简陋屋内和杂草丛生的庭院分别站立着四名壮汉,横眉怒目,凶神恶煞。 女子莲步依依的细碎步伐从隔壁房屋中靠近,众人同时交叠双臂,躬身行礼。 徐赫以迷蒙睡目窥向进门之人,一眼即猜到,此人是雁族女王扈云樨。 如徐明初事前所言,是位爱穿紫衣、发髻简单、容貌佚丽的中年女子,悬挂在身上的白色骨哨颇为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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