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奉圣命游山玩水,好歹做做样子……阮阮,与我同去,可好?” 阮时意瞳仁微扩,檀唇翕张,半晌没吱声。 平心而论,她的确向往出游。 但和他远行的记忆,剩下的除了风景,便是他在马车内或无人处的情不自禁。 他们目下处在暧昧不明的状态,介乎于朋友与家人之间。 若真陪他出行,等于答允某件事,只怕再难回头。 “我……近日太忙,抽不开身。” 她找了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作回绝。 “去两三天也不成?我又没打算把你拐走或做坏事。” “徐家未除孝,我不能离开。” “无妨,”徐赫极力遮掩失落,“以后,还有机会。” ***** 翌日,阮时意着手筹备“徐太夫人”大法事。 徐赫出门前来了趟澜园,带上阿六和双犬同游,并要走了先前所赠的大珍珠,一走半月没回。 阮时意先是愤懑,认为他有心哄骗她跟随,才谎称“去两三天”。 如若她真去了,恐怕归京时,整个京城皆知她和“先生”私奔了! 其后见他迟迟未归,阮时意改而担心他的处境。 毕竟,他有过一去不返的历史。 她偶尔在想,该不会是……他早回来了,被皇帝召回画院,阿六和大毛二毛搬进新家,命人传信时出了岔子? 白日忙前忙后,她没好意思派人去篱溪问情况。 夜里,她却时常入梦。 刚开始,梦见自己再次老去,甚至比以前更沧桑。 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走路趔趄,瘦骨嶙峋,一只脚已跨入棺材。 而他,归来仍是朗朗昭昭的俊美青年。 后来,她又梦见他因双犬暴露服食冰莲花的秘密,被姚廷玉抓去献给雁族女王吸血。 女王长了与夏纤络的妖媚面容,将他摁进温泉里洗了花瓣浴,又进行一系列神秘仪式。 目睹徐赫颈脖遭人割破、鲜血淋漓时,阮时意吓醒了,脸上湿漉漉的,满面泪痕。 她知道是梦。 是一场融入了众多不安因素的梦。 他会平安无事,一定会的。 冷静下来,真正令她震惊惶惑的是——她的心态变化太快。 二人分开大半生,重逢后本就聚少离多,她也早习惯自由过活。 可这次,她常为他的安危而忧心忡忡,乃至时日越长,越发寝食难安。 归根结底,她必须承认一事——某种程度上,她动摇了。 他,很可能要得逞。 ***** 三月下旬的某个黄昏,阮时意从城南集贤斋挑了些画具,乘坐马车返回澜园。 行至半路,忽觉车速渐缓,再走上一段路,时有停滞,人声愈发鼎沸。 她挽帘而观,但见前方车马嗔咽,行人如潮涌,似在围观什么。 身后的车马则不断催促,惊叹声、叫嚷声、议论声……闹成撕扯不开的一片。 阮时意乍然听见两三声犬吠,心下一跳,催静影前去一探究竟。 半盏茶时分后,静影笑嘻嘻回禀:“姑娘,阿六和大毛二毛回京了!” “那……先生呢?”她顾不上避嫌与羞涩,急于询问徐赫下落,当即脱口而出。 静影茫然:“只看到孩子和狗。” 阮时意心惊肉跳,轻提罗裙径直跳下车,穿过食店、面摊、茶馆门前的座椅,往看热闹的人群中挤去,方知大伙儿因何而惊叹。 一辆四周与车顶“种”满了各色鲜花的马车,以及一辆装满奇花异草的板车。 马车前后左右及上方的木板外,以层层木架子装载泥土,栽种着牡丹、芍药、玉兰、海棠、玫瑰、杜鹃、山茶、桃、李、杏、兰、凤仙等色彩明艳、千姿百态的春夏花卉。 有开得正盛的,有含苞待放的,绝大部分鲜活之极,密密层层,香气缭绕。 而板车上同样载满花木,多半为低矮树桩,适合做盆景,姿态各异,奇趣多彩。 阿六和车夫满头大汗,忙于请挡道者稍作回避,好让两辆花车缓慢通行。 路人交头接耳,指手画脚;不少爱花女子闻讯赶来,艳羡惊叹声此起彼伏。 “能搜寻到几个品种已非易事!居然集齐了如此之多!” “是啊!不晓得哪家王公子弟在举办花会?从未耳闻……” “爱花的……也许是某位公主或郡主?” “可这车分明往城东方向!应为富裕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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