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口贴住薄唇,轻呷一口上好的金骏眉。 极致的容颜隐在薄雾青烟之中。 秦见月的呼吸霎时滞住。 他一如往昔,慵懒,骄矜。清净孤绝。姿态像一只鹤,性子又如一只猫。 时隔经年,她竟也能一眼将他认出。 然而他不再是大她两届的风云人物程学长。 而是京城程家的二公子——程榆礼。 时光的灰尘被掸尽,这个讳莫如深的名字再次清晰地撞到秦见月的心坎上。未灭的心火被添了一把柴,再一度轰然灼烧起来。 这一刹鲜明的感知,说不清是热或是疼。 鬼使神差,正在和长辈交谈的男人忽的掀起眼皮,往阁楼上看了一眼。 男人狭长而淡漠的那双眼猝不及防和她对上,一秒不到,秦见月背过身去,心虚钻进休息室的门。 只留背后陆遥笛的尖叫:“哇哦,真的好绝!” 窗外棠梨在风口沙沙作响,春叶在眼下郁郁蒸蒸糊成一团浓厚的青绿。 秦见月一闭上眼皆是他那双笑不及眼底的眸。她重执眉笔,指骨都打颤。 - 大幕掀开,好戏登场。头一出戏演的是程派的《锁麟囊》。 程榆礼应了奶奶的话,坐到最贴近她身侧的凳子。长辈的宠爱昭然若揭。奶奶今日精神倍加,喜笑颜开,饶有兴致同他指点唱法。 程榆礼低眉,微微侧身倚着奶奶。老人家翘着指头指着台上道:“这姑娘不错。” 男人眼一眯,往台上定睛瞧去,淡声问一句:“哪位?” “旦角儿。” 程榆礼的视线落在唱花旦的姑娘身上。 厚重粉墨遮不住她五官的灵巧秀气,看着像是个初出茅庐的,秋瞳剪水,神色里还沾了点儿怯。 开口唱腔却是极为老道自然,嗓音条件又是天生的好,古朴而婉转的一套唱法,穿云裂帛,余音绕梁。 唱词结束,程榆礼才声音懒倦开口评价一句:“确实不错。” “是不是新来的?”奶奶忽的又问:“哪天排她的戏啊,我改天儿还得来。这么两句怎么能过瘾。” 程榆礼说稍后我给您问问去。 …… 台上的灯光很亮堂,秦见月看不到台下。她不知道是怎么唱完漫长的一出戏,下台时才发觉紧张到半条腿都发麻。 中场休息,她回到二层阁楼,又接到妈妈秦漪的来电问候,秦见月寻了个僻静处接听。 站在二楼晦暗无灯的楼梯口,脚下是一块滑腻的陈旧木板。 秦漪问她:“唱的怎么样?” 秦见月一整出戏都演得心猿意马,恹恹答了句:“就那样唱。” 秦漪默一阵,声音沉下去一截,说明来意:“王诚微信你怎么还没加,你二姨刚又来催我了。” 秦见月听见这事莫名心烦:“我说了我不想相亲,加他干什么?” “你就给你二姨个面子,跟人聊两句又不耽误你时间,没准处得来呢。实在不行再找个借口推了也不要紧。” 秦见月说:“你直接就跟二姨说,我不相亲,我这辈子都不结婚,你叫她闲的没事去拜拜送子观音求十个八个孙子,管别人的事儿干什么呀?真是吃饱了撑的。” 她讲话声音绵软,纵使是在生气,毫无杀伤力。 秦漪道:“欸我说你这孩子——” 秦见月不再听,低头愤懑将电话掐断。 她携着一股脾气,转身往下走,一抬头倏地望见站在楼梯转角处的人影。 秦见月瞳孔一紧。 男人许是怕惊扰她的通话,也没往上走,就耐心十足在那儿候着,身姿颀长倚在护栏上,两腿修长,站姿不拘。身上穿件质地绵软的青灰色的衬衫,下摆扎在西裤的腰带里。 太过黑暗的环境让人看不到他的神情,只隐隐让她看见衬衫里雪白的一片肤色与硬朗锁骨。 他太过高挑,即便不冷脸,不发脾气,也给人很强的距离感。 狭长慧黠的瑞凤眼微微眯起。 南钰的形容没有错,程榆礼给人一眼的感觉就是:又帅又贵。 秦见月步子顿了三四秒钟,忽然陷入进退两难境地。 尔后她迈步往前,试图镇静地越过他。 戏服厚重看不到脚下,加之心猿意马的慌乱,让她一下踩空。尖叫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