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太太借着楚寔手臂的力量起身道:“这义教是彻底剿灭了吧?你不会再去山东吧?” 楚寔没正面回答老太太,扶着她一边走一边道:“我再给您老人家念个对联吧,也出自山东。” 老太太点点头,却见楚寔脸上没带笑,知道不是讲做笑话玩儿的。 “这是当地的学子编出来讽刺父母官的。老太太你听听,上联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泥,只吃得泥干水尽。下联是:朝廷刮州府,州府刮县,县刮民,硬刮得民穷国危。” 老太太吃了一惊,“怎么会到如此地步?” 楚寔苦笑,“这对联如今恐怕不仅在山东适用,在别地儿也是一样的。民穷国危,并非危言耸听。” 所以楚寔在京城能待的日子恐怕也没老太太期盼的那么久,这是为了让老人家心里有个底,免得到时候太难过。 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里,四下无人时,老太太才道:“阿寔,你刚才为何突然提起周家阿容?”看来家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楚寔的脾气,他可不是随便说话的人。 楚寔一看老太太的神情就知道她误会了。“我是看二弟这些年很消沉,以他的才学早就该中进士了,却次次名落孙山,大抵还是心里不舒服的缘故。他与二弟妹不谐。心里一直惦记着周家阿容,我就想着不如索性成全了他。先成家后立业。”这话说得好像楚宿还没成家似的。 老太太一听就唏嘘了一声,“我何尝又没想过?都是我害了你哥儿俩,当初若我不收养她们……”成亲这么多年,两个最优秀的孙儿居然都没有子嗣,老太太如何能不后悔,心里把季泠和季乐都有些怨上了。 “祖母,阿泠挺好的,待我也很温柔细致。她身子不好,也是淑珍作的孽,如何能怪她?子嗣的事儿,你老人家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楚寔道。 老太太嗔道:“你能有什么数?没有嫡子总是不好的。” 楚寔笑道:“咱家又没有爵位,嫡庶有何区别?反正都是我的孩子。” 见他说的是,老太太也不再多说,可心里到底有些遗憾。 楚寔捏了捏老太太的手心道:“你老人家就别担心我了,阿泠旺夫,你看我这些年走得多顺,平平稳稳的,刀枪底下走过来一点儿事儿没有。” 这话可点中老太太的麻穴了,“嗯,阿泠的确旺夫。”毕竟是她养大的孩子,怪季泠就是怪自己,老太太也不愿意的别人想自己不好的。 说起季泠旺夫,老太太自然要说,“阿乐就差了点儿。”而且差了不止一分半分。“阿寔,周家阿容虽然至今未嫁,可她们书香门第断然不可能嫁进咱们家为妾的,咱们也不能做这样的事儿,没得叫人指着脊梁骨骂。” 楚寔道:“自然不是为妾。” 老太太道:“你,你有什么法子?” “法子就太多了。”楚寔道。大宅院里想让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去还是有办法的。如果不用这种伤阴德的法子,其他的手段也有。“二弟妹身上可不是没有漏洞,寻个由头送去庙里就行了。”这是大家族处置罪妇常用的法子。 老太太不说话,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这就是把决定权交给楚寔了,末了还是问道:“那周家阿容能愿意么?” 当年若是周容但凡表示出一点儿对楚宿的情意来,他也绝不会点头娶季乐,哪怕是死。 楚寔道:“周夫子前年去世了,周家阿容守孝至今未嫁,可她家里那点儿薄产却引得亲戚觊觎,她自己也还算有点儿姿色,留给她的选择并不多。” 老太太叹息一声,没想到周家竟然沦落至此了。 “不过这还得先问问二弟的意思。”楚寔道。毕竟是他的妻子,他这个大伯可不好越俎代庖。 楚寔做事儿,从来不拖拉,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后,就去寻了楚宿喝酒,两人也是许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上次楚寔回京也只是匆匆见过几面罢了。 这几年的科场落第,让楚宿脸上早没了年少时的意气飞扬,显得有些沉闷,像个老头似的。 楚寔道:“阿宿,我跟老太太商量过了,若是你愿意,可以重新娶周家阿容进门。” 楚宿一怔,抬眼看向楚寔,像是在确定他是否在玩笑一般。楚寔的脸色很严肃,所以绝非玩笑。 楚宿也正色道:“大哥,你别担心我,明年春闱我保证能中。” 楚宿的回答出乎了楚寔的意料,他以为楚宿会默认下来的。 楚寔思索片刻后道:“你既无心外人,那就同二弟妹好生过日子吧。你们如今这样,让老太太和二婶日夜忧思,这是你们的不孝。” 这番指责可说是极重了。 楚宿看着楚寔道:“大哥,等明年中了进士后,我就和她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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