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疑转头,当做没听见。 “第二,你若有我阿父一半好伺候,我要日日烧高香啦!只要我阿母哼一声,我阿父无有不从。可你呢,你别哼我就好啦!” 凌不疑盯着女孩细茸茸的粉红耳垂,轻声道:“那你哼一声,我一定听你的话。” “哎呀别闹,我还没说完呢。” 少商推开凌不疑,继续道:“我也见过霍夫人好几回了,嗯,其实我并不赞成她的性情,太决绝,太偏激,于人于己都不留丝毫余地。……凌子晟,你也不赞同吧。” 凌不疑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其实,霍君华真是从出生起就拿了一手好牌。 二十六岁前有强大温厚的兄长保驾护航,谁都不敢慢待她;二十六岁后,上有皇帝罩着,下有崔侯保着,还有凌不疑这样的儿子。她如果不疯,如果肯向生活妥协一二,下半辈子绝对幸福的不要不要。 可她偏偏疯了——她是那样一种人,如果无法维持心中迤逦美好的花园,她宁可任其荒芜,也绝不肯改种蔬菜粮食。 凌不疑疲惫的靠在少商身上,叹道:“年前我得了些消息,当年舅父的部曲并未全部战死,有些在昏迷时被埋进了死人堆里,清醒后自行离去了。” “他们为什么不来找你?” “怎么找?”凌不疑失笑道,“当时我才五六岁,霍氏满门尽灭,连母亲失散了。那些人就算逃出生天,也是伤残病弱,总要先行休养吧。待后来,就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他叹了口气,“我只盼能寻几个回来,母亲见了,说不定就清醒了。” 少商默默的点头。 “对了,你适才扯了半天,连我母亲都编派上了,究竟想说什么。”凌不疑问道。 少商定定神,赶紧道:“呐,正因为霍夫人如此,所以你才喜欢我啊。我与霍夫人截然相反,我聪慧善良,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温柔可亲……不许笑,你笑什么,不许笑……” 凌不疑笑倒在车厢里,背靠车壁,左臂挡着自己笑出泪水的眼睛,胸腔不住抖着。 “我道你想说什么,饶了这么一大圈,原来你是想自吹自擂!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呵呵,你说这话也不亏心,呵呵……”他笑的不能自抑,仿佛将自己之前十几年的笑都补了回来。 少商恼羞成怒,大声道:“你还笑你还笑!我生气啦,哼!我哼了,我已经哼了,你听见了吗!你不是说我一哼,你一定听我的话么?!”她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凌不疑强忍笑意,坐起来,凝视女孩:“你说的没错,你聪慧善良,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温柔可亲,是我这辈子能遇到的最最好的女子!” 少商脸红了,红的彻彻底底,里里外外,无一不红。 她只是想稍微吹嘘一下,结果直接吹成了超强台风,险些酿成重大风灾事故。 直至下车,她脸上依旧红潮未退。凌不疑吩咐随从前去扣门并通报梁无忌,然后回头给少商系风兜上的带结。 “诶,你说这曲泠君到底有没有谋杀亲夫啊。” “我觉得这四字很不妥。” “呃?”这思路转的。 “说什么‘亲夫’,夫就是夫,还分什么亲不亲的。” “这是因为……还有奸夫?哎哟,你别捏我!呵呵,呵呵,好好好,我说错了,我说错了还不成么!” 然后这一幕就被出门来迎他俩的梁无忌和袁慎看了个正着。 梁无忌:…… 袁慎:mmp。人家家中正有人伦惨事发生,你们就在大门口这样情意绵绵的好吗?! 见大门敞开,凌程二人立刻收敛形容,端正立好。少商看见袁慎,笑着招呼道:“袁公子,你怎么也在,好巧啊。” 袁慎板着脸:“家母姓梁。” 少商不经头脑:“原来令堂姓梁?那更巧了,梁州牧也姓梁。” 寒冷的风卷着枯叶从袁慎身旁飘过。 凌不疑笑容可掬,向梁袁二人作了一个十分端正愉快的揖——哪怕在皇帝面前,他都没行礼行的这么快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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