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山林有些眼熟,她忙抓住并驾的李太公问:“我记得来时路上,太公说这里有许多空置的猎屋。敢问太公,这里可有哪处猎屋是背靠山岭,近处有上游流水?” 她没读过军事理论,但好歹知道‘腹背受敌’这个成语。如果来敌比自家护卫人数多,车队里女眷不少,再像适才那样在平旷原野上圈地御敌,早早晚晚被攻破,那时必是死路一条。还不如依靠地形拖延,反正带了足够的食药,再有水源,扛几日不成问题,说不定能熬退这帮随机出门作案的贼匪。 再说了,快则两三日,慢则五六日,不论滑县还是陈留必有援军。但若是没有这样的猎屋呢?那只能背水一战,听天由命了。 李太公对本乡了如指掌,领着车队往山林深处而去,左挪右拐绕来绕去,果然寻到一处绝妙的庇护所——这座猎屋依山而建,背靠一面青苔丛生的凹形绝壁而建,屋旁的岩壁上有一脉溪水从高山流下。屋子的主人许多年前逃丁走了,李太公觉得此地险奇,便翻修了五六间大屋,以备将来游猎之用。 几位家将勘探了一番地形,都说此地甚好,说着便熟练的从林中砍下许多碗口粗的大树,照栅栏状扎成拒马,团团围在屋前的平地上,这般忙碌了近一个时辰,大队贼匪终于穿过密林找了过来。 这波贼匪有三四百之众,呼呵起来声势震天,打斗更是凶悍彪猛,令人闻之丧胆,但他们似乎是临时组合在一起的,配合既不默契,号令也不统一,兵备亦不足。头一波密密麻麻的箭雨过后,就只有稀稀拉拉的冷箭了。 加上屋前这片平地狭窄,贼匪们无法一股脑儿扑上去以多为胜,只能一波波人马陆续添灯油。为首的贼匪按照惯例喊过‘兄弟们给我上,女娘财货随你们拿’之后,两边就叮叮当当打到现在。天黑了又亮,既没攻破拒马,也没赶跑贼匪。 最清闲时,两边都打累打饿了,狠狠互瞪着进食,心里盘算着如何突破/抵御对方。 最惊险时,数十个悍匪仗着高头大马,趁夜越过拒马冲到猎屋前,想要一举击破防线。好在经验丰富的护卫预先在屋前布置了好几条绊马索,上来就拖倒马匹,然后一拥而上将落马的贼匪扑杀。饶是如此,依旧有十来个马术高明的悍匪跳出绊马索,迅速逃回前还探身抓了七八个四散躲逃的婢女,横压在马后带走。 少商原以为接下来对方就会以这些婢女为质,要挟他们举械投降,谁知她天人交战了半天,那些贼匪却并未如此。她立刻明白了:这个时代哪有为了‘区区’七八个奴婢就出降的主家。连贼匪都明白这种‘普世价值’,是以根本没提这种‘愚蠢’的要求。 站在护卫组成的人墙后,少商心中苦涩,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的投胎技术。 被掳走的婢女中有一个左颊上生了酒窝的女孩,还不到十五岁,伶俐讨喜,平日深得桑氏的喜爱,常爱来听自己吹笛。 当时也有个贼匪冲向自己伸手欲抓,不过贴身护卫在她身旁的两名武婢俱是好手,当即挺身上前。一个刷刷数剑,齐根斩断那贼人伸出来的手掌,另一个就地一滚,连环双刀斩马腿。马匹吃痛,将贼人甩下马来,随即被众护卫剁成肉酱。 “贼匪欺侮欺侮她们就是了,不至于杀了她们罢?”少商努力站直身子。此时贞操观念并不如何强烈,女孩们只要活下来就成。 那两名武婢互看一眼,其中一个道:“女公子别想了。只有活下来,才能报仇。” 少商心头一凉,握住剑柄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这两名厉害的武婢是萧夫人派在她身边的——所以,萧主任也曾遇过这样的险恶血腥吗,也曾这样奋力挣扎的逃亡过吗,也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去死? “嫋嫋,快回来!你站那么前做什么,小心叫流窜的箭矢伤了!”桑氏被阿苎搀扶着,艰难的站在大屋门前焦急大喊。 少商小跑过去,却发现桑氏的左小腿又渗血了,她皱眉道:“叔母你进去躺着。”说着便与阿苎一人一边,将桑氏硬扶了进去。 屋里正中生有火堆,李太公坐在火旁由婢女料理臂上刀伤,程娓和双胞胎已被带至别处安置。少商将桑氏扶上一旁简易搭成的床铺平平躺好,叫婢女将伤处重新包扎,阿苎又从火堆上吊着的铜壶里倒出一碗甜枣汤,喂桑氏慢慢喝下。 少商转头,躬身作揖道:“连累太公了,好端端的在家含饴弄孙,如今在此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