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强叫她像个机器一样工作,这样不体谅妇人怀孕之事,真枉费易先生的谆谆教诲和耐心关怀。大家叽叽喳喳各执一词,倒也没人敢明着说不顾易先生健康,强去拖她来给大家办暑期讲座的。 董时吟早满面惭色地悄悄走开,有要好的同学追上来问她怎么了,她蔫头耷脑地说道:“早晓得易先生有孕不适,我哪会拉住她写什么书单。真是该死该死,得寻机跟易先生赔情才好。”女同学甲笑着劝慰她:“易先生挺喜欢你,哪里会怪罪你呢?”另一同学也忧戚自责道:“话是如此说,易先生几头事务劳累不堪,我早发现易先生入夏见瘦了,心疼她又想多听她讲话。我们为一己心耳之娱,下意识忽略先生不适,跟那些不体谅人的男同学有何区别?……”她们便商议如何向易先生致歉,而不会打扰到她的日常生活。 珍卿倦倦地回到谢公馆,洗完澡就在房间里头闷睡,快要吃午饭才被三哥叫醒一起下楼。见杜太爷独自坐在外客厅,也跟着一块坐在旁边等开饭。三哥见孕妇和老人都在,就叫女佣把电风擅挪得远一些,去冰窖里刨些冰先放到餐厅。 珍卿坐下来难免跟三哥抱怨,胖妈当着她的学生举动甚多,显得她不是学校的教书先生,而是在别墅度假的娇小姐贵妇人,被学生们猜想议论是一重烦,若是有小报记者留意到这情形,还不晓得怎么胡乱编排故事。 忽听一阵铿锵的高跟鞋声音,陆si姐摇曳生姿地从前门进来,将名牌包包随手往沙发一丢,掐着腰对珍卿两人摆pose,不以为然地给珍卿飞吻:“管你的学生猜想什么,管他们小报乱写什么,就是把你写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要抱在怀里哄着拍着的小宝贝?你还不是国民喜爱的易先生,谢公馆还依然是庇护你的谢公馆。你不叫胖妈时刻守着你,家里哪个人能安心,杜家祖父你能安心吗?” 精神不太健旺的杜太爷,也捧场地跟珍卿念一句:“你那些个保镖是打打杀杀的,哪里会侍候人嘞,你渴了饿了还叫胖子跟着好。”珍卿耸耸肩膀叹声气,靠在三哥肩膀上唉声叹气:“怀了孕两难之事越发多了。”三哥也只能温柔安抚她:“生孩子不过十个月,一辈子还长得很呢,急什么?” 珍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四姐刚才说话就走来走去,现在还是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就是不好好坐定在沙发上,珍卿眯着眼看四姐多戏的双脚,诧异问道:“你又买新鞋子了?”四姐眉目转盼、得意扬扬地举起手,向大家秀出她闪烁的金刚石戒指,嘴上还是在说她的新高跟鞋:“菲拉格慕的经典款,水粉色限量,全世界找不出第三双。” 珍卿看她穿着转寰流丽的高跟鞋,越发显得摇曳多姿、娇艳夺目,便跟三哥相视而笑,公允地评价道:“很漂亮的。”四姐得意扬扬地急于卖弄,想来就是有心人送给她的礼物啦。 谢董事长和杜教授从书房出来,看见四姐手上醒目的戒指,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瞬,意味深长地平声点着四女儿:“名牌限量款,穿在脚上漂亮,价格自然也漂亮得很。惜音,公务军官不同于生意人,他们薪水津贴奖金再多,也不能跟流水大的工厂比。你不要逼得俊俊犯错,毁了他的大好前程。” 便听四姐不以为然地说:“妈妈,他在我身上花的钱,我总找机会给他还回去的,上个礼拜,我还送了他一只美国航空表,一点不比鞋子和戒指便宜。哼,军官若不贪腐搜刮,日子还比不上大学教授呢,说不好,以后还是要我倒贴得多。你说是吧,杜叔叔?”杜教授难得情商飙高,只笑眯眯地不搭话,由着谢董事长跟女儿继续说道。珍卿跟三哥也是笑眯眯听着看着。 其实,自从俊俊哥回到海宁警备司令部,他出入谢公馆还是比较频繁的,不过四姐事业做得风生水起,白天工作晚上应酬,她跟俊俊哥最初倒是鲜少遇到。就是从孤儿工艺院的结业典礼开始,四姐跟俊俊哥才渐渐相交愈密。 据说工艺院结业式那天傍晚,家里和公司的车子都出去送客人,四姐想去西点屋吃份蝴蝶酥,跟其他人不同路又没有车。 可惜啊,所有人忙得脚后跟都长眼睛,就是看不见谢公馆的大美人被冷落。还是赶来捧场帮忙的俊俊哥,坐在军用吉普里向人群中多看一眼,就看见了焦灼无依、等着盖世英雄去救的四姐。那时,四姐离开充满奉承和热闹的内场,站在配不上她高贵美丽气质的嘈杂街头,最怕孤寂和冷落的她别提多焦躁,而俊俊哥拨开嘈杂人群上来关切,这是一个有内涵有气度而且,呃,但是难看的军官。但四姐当时看俊俊哥的感觉,应该觉得他威武挺拔气概昂昂,他及时雨式的亲切关怀,就仿佛有人在她枯冷的心田注入暖泉吧。 随后的事就比较水到渠成了。六年时间过去,俊俊哥还是穿制服的黄金单身汉,思慕谢公馆大美人的心,依然砰砰砰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