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吞食了生鸦片,天意,命运,却给你一线生机,你想一想这是为什么? “中国女人九成八,都是大字不识的,你命运再悲惨,却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那么多出身卑微的女人,干着最劳累繁重的活计,还吃不饱一顿饭,可是她们就是要活,死神根本降伏不了他们。 “可你不过婚事不顺,却来寻死觅活的,你不及她们多矣,你这样软弱,可谓不配自命为读书人……” 施祥生神情怔怔地,垂泪说道:“我摆脱不了他们,什么事都不由自主,我就是活下来,于人于己何益呢?……我是注定活不成了” 可是珍卿看得出来,她这一会儿说话也连贯了;她的眼神,不完全是死气沉沉的了。 珍卿觉得自己的到来,大概是她新的“社会支持”吧。 紧接着,珍卿不厌其烦地,给施祥生讲她所知的悲惨故事——都是关于睢县女人的。 不知不觉之间,施祥生听故事听住了,听着听着忽然腹作雷鸣。 施姐姐却大喜过望地问:“小生,你好些天没吃东西了,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 忽然房门从外面打开,杜教授带着一个外国医生进来,那外国医生很温和地对施祥生说: “你肚子饿,说明心绪放开了点,这是好消息。 “你现在脾胃太弱,不宜大量进食,我先给让护士给你输液……” 施祥生的态度还是抗拒,她恹恹地阖上眼,威胁医生说,如果强行给她治疗,她现在就一头碰死。 听这外国医生跟施的对话,珍卿这才恍然大悟,施祥吞食生鸦片及时吐出许多,病情没有那么严重。 但她又立志绝食自杀,禁食数日身体很虚弱,所以看着要死了一样。 珍卿淡漠地对施祥生说: “你说你长在黑暗潮湿的地方,被逼得软弱无能,看不到希望。 “可是我的身世,也很不堪,我也努力到了今日。我听了你的身世,你想不想听一听我的?” 施祥生讶然地看着她。 珍卿淡淡地说: “你打上一点药,好好地听我说。若听完以后,你还要寻死,我就听你自便,再不会理你。 “我也不会写你的故事,因为你是自寻绝路,不能给人留下任何光亮。” 最后,施祥生虽没说话,也是听任医生护士摆布了。 听完了珍卿的身世,施祥生良久无言,她私心里几疑珍卿是编来哄她的。 但珍卿的身世,还是让她受到触动了。 珍卿那么乐观顽强,开朗自信,她以为她必定父母恩爱,家庭幸福,没想到—— 施祥生还是恹恹的,但她眼中的思绪多了。 珍卿说她所怕的,无非是摆脱不了魔鬼样的父母。 就请施祥生好好观望情势,看她怎么联合同/志之人,把她的人面兽心的父母,从海宁赶出去。 施祥生没给珍卿任何许诺,她只是开始接受治疗了。 除了生鸦片和绝食的危害,她长久的抑郁还引发了厌食症。 珍卿叫施姐姐好好照顾着。临走问施祥生,介不介意,她写点新闻、评论,向社会大众曝光她的悲惨经历。 施祥生还是漠然无情绪,叫珍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珍卿这天回到谢公馆,叫三哥的随从阿永,帮她打听一下,爱神路开搪瓷厂的施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第二天一早上,阿永就告诉珍卿施家的情况。 施祥生之父施良铮,原跟亲戚合开搪瓷厂,本来是专做搪瓷马桶的,生意做得也很兴旺。 后来他们扩大业务范围,不幸做亏损了,施家欠了银行不少钱,只好把那厂子清算还债。 施良铮被施太太影响,双染上了抽鸦片的恶习,下面还有三个孩子上学,渐渐地欠了不少债务。 现在的情形是,施良铮欠了十屁股债,才只还了九屁股,还有一屁股债没还呢! 施良铮又染上了烟瘾,已经丧失了斗志,他没有别的出路,肯定会像蚂蝗一样叮死施祥生的。 怎么样才算釜底抽薪呢? 哼,要把海宁变成他们的地狱,让他们想回来也不敢回来。 这就非得请三哥帮忙了,珍卿叫阿永请示下三哥,看这件事能不能做。 没过几天,施祥生的父亲施良铮,就被她的亲家岳氏打上门。 岳家说他二女儿既然死了,就要把给他们的聘礼,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不然就叫施家好看的。 施良铮声声解说,说她二女儿就在医院,好生生地喘着气,他昨天还去看过呢! 两下里谁也说不服谁,大家就去惠慈医院,验证施祥生是死是活。 让施家人没想到的是,施祥生真的没气了…… 施良铮和她太太,对已死的人又踢又踹,也没把死人变活喽,反叫施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