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着她亦感到有几分心虚。 当初为何花眠没有出去接客?十二岁的小娘子在这边梳拢的不是没有,是花眠的堂姐,非要一己之力将生意拦下来,她与自己有个交易,若是那个一掷千金却没有人敢侍奉的官老爷买了她,就要放了花眠,不逼她接客。老鸨子几十年的生意人,最终才谈下来,让花眠满了十五再出去。 如今想想,那花氏两姐妹是真的手腕高超,尤其是年纪小小的花眠,她用了什么法子,让傅君集那样的人也不得不注意到她,甚至一出手便直接将她买回了承恩侯府? 霍珩沉默了片刻,双眼望向了飘飞的绛紫帘门外,无数才正当年华的少女,若是生在富贵安逸人家,本来还是躺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年纪,如今却待在这充斥着声色犬马的深渊泥淖之中脱身不得。 霍珩想到她们的遭遇,就不可能猜不出,花眠在这儿,又岂会受到什么礼待? “花眠的腿,是你命人打伤的?” 说实在的,要不是霍珩提起,老鸨子都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但霍珩一提起,她便立时一个激灵,忽然想起来,确有其事! 她吓得面白如纸,忙道:“夫人在这儿的时候,有人不长眼……” “不长眼什么?”霍珩道,“她在这儿的时候,是罪女之身,没什么罚不得打不得的是吧?” 老鸨子心虚不言。 霍珩哂然道:“照我两年前未出西京那时候的脾气,这么对我的人,是嫌你的腿多余了吧?” 不得不说他这恐吓有用,老鸨子顿时吓得不轻,面容都灰白了。 越说越是像要闹事的,班昌烨受人之托,负责拉住霍珩不许他寻衅,放下了酒盅,将霍珩的手臂一把扣住了。“小霍,小霍,咱们冷静一点儿,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我看令夫人也不像是睚眦必报的人,不然她如今这身份地位,要办什么办不成?何况是出口恶气。至于堂姐的死因,她更是比谁都明白,迁怒不到人花妈妈的头上……” 霍珩的唇抿得极紧、极紧,看着面前这肥腻的嘴脸,脑中立即便能浮现,当初这个严厉狠毒的老鸨子,命人将花眠的腿打折了的光景。她只有十二岁,没有武力,没有任何可以投靠的人,她认命地被人毒打,无论如何绝望,都没有人能对她伸出援手。就算是后来在傅君集的府上,被无数名医医治,这腿伤都无法痊愈了,可想而知当时的伤有多疼。 比起这个精明狡狯的老鸨子的话,霍珩当然更相信花眠所说。她的腿伤是怎么来的,他很清楚。 霍珩将一锭金子拍在了桌上,老鸨子见钱眼开,目放精光,伸手欲拿,但因是霍珩给的,她终又不敢轻举妄动,因此忍了又忍。霍珩瞥了她一眼,“你最好说实话。我要知道花眠在这里的全部事情,全部。” 他皱起了眉,“这妇人对我有所隐瞒,我怀疑她在这儿另有相好,给我戴了绿帽,你若不说……” 他作势要拿回金锭子,老鸨子忙俯腰将钱搂入了怀中,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眉开眼笑。 班昌烨掏出了扇子,暗笑着不说话。霍珩这话也能说出来? 果然老鸨子一听这话,登时不再惧花眠,也不惧说了实话让霍珩发火,全招了出来:“是,她的腿伤跟咱们这儿脱不了干系,可是她自己偷窃,小将军也知道……” “把‘小’字给我吞回去。” “是是是,将军知道,咱们这儿最能拉客来的便是花魁了,花魁娘子的东西咱们一向是看得最重的,没想到花眠她别的人不偷,偏偏拿了花魁娘子的……至于相好的事么,这个我是真没听说过。只有一个不识抬举的,非要一睹弹琴的人的真容,我们一下没拉住,让他闯入了雅阁,摸了花眠的手……”老鸨子最会察言观色了,一见霍珩脸色,立马便意会了过来,霍珩这哪里是要问难于花眠,这分明是吃了口陈年老醋,如鲠在喉,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能忍着,她哪里还敢不要命接着说下去。 “只摸了手?”霍珩冷淡地问。 “是,只摸了手,花眠事后大为生气,怪我们没护好她,让她在别人跟前露了面,这下失了神秘感,听琴的价也打了折扣了。不瞒将军你说,那两年她可是财神爷,我们都只能供奉着,她数落我们,我们竟连气都不敢喘一声!” 老鸨子的话半真半假,霍珩姑妄一听,他站起了身,又放了一锭金子,转身朝外走去,酒一口未动。 老鸨子才不会管他是不是真来喝酒的,收了钱便喜笑颜开,捧着金子满足地去了。 班昌烨摇着折扇,慢慢悠悠地呼出了一口浊气,又痛快饮了口烈酒,心情大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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