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馈的时候,老夫人可没这么体贴。但她又忘了,她独立掌中馈前就已和魏氏一同操持府中内务,早已是做熟了的事儿,何须他人从旁协助? “娘,府里的采办账务有问题。” 等管事走后,原本在指点妹妹书法的季菀这才来到母亲面前,把厨房采买的账簿翻开,“府里的各项采购都是固定的渠道,厨房食材,四季布料,以及女眷的首饰佩戴等,都是长期固定的那几家采买的。咱们先说厨房的食材。您看,上个月买米一百斗,也就是六百二十五斤。萧府上上下下加上所有仆役也就三百出头,吃得了那么多吗?其次,这米的价格也有问题。” 她指着账簿,“我自己开店的,一早就派人去市场上了解过物价。虽说食材是从庄子上运来的,价格便宜些。但我有问过庄头,卖到市场上的大米,是二十文一斗。一百斗,也就是二两银子。可管事交上来的账簿上写着,大米足足花了十两银子,是原价格的五倍。” 周氏微微蹙眉。 “不止如此。”季菀继续说:“鸡鸭鱼肉的价格,也有问题。菜市场上一只鸡最多卖到五十文,肉十五文一斤,鸡蛋十文钱一斤,鱼是十二文。可您看看这账本,一百斤肉三两银子,一斤肉也就是三十文。五十斤鸡蛋一两银子,算下来一斤鸡蛋就是二十文,都比原价格足足高了一倍。还有其他的,我就不一一给您举例了。但就单从厨房的采买上看,每天都有人从中抽取一半的油水。一个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还有其他用度,比如说绸缎衣料。” 她又翻开另一本账簿,“非烟他们家有绸缎庄,京城大部分权贵世家都在他们家的绸缎庄采买布匹。我曾经问过她具体价格,细绵绸一匹是三两,绵绫一匹五两,生绢二两,麻布一匹一两。可您看这账本,绵绸三十匹一百五十两,一匹布也就是五两。这可比市场价高了整整二两银子。至于其他收拾鞋面等,全都比市场价高出许多。除了厨房每日都要采买新鲜食材,衣服这些都是一个季度做一次,所以每次采买数量相当大大,单看总额,不明细节的,是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的。” 周氏红唇已抿成了一条直线。 “娘。”季菀神色凝重,“府上的所有花销都比实际上的至少高出了一倍,也就是说每个月至少有一千多两银子被人贪墨。至于是采办的管事贪了,还是其他…就得好好查查了。” 他们家是从苦日子走过来的,对于菜米油盐的价格,季菀最是清楚不过。那么大的数额,她可不信全部都是底下的人贪走的。除了那些管事,还有谁最可疑? 答案呼之欲出。 曾经掌管中馈的三夫人! “娘,这事儿得报给祖母知道,否则以后查出来了,这笔账得赖在您头上。” 三夫人这些年从中馈抽走多少油水,怕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底下的人拿了好处,自然也会帮她隐瞒。 至于萧家那些铺面庄子的收成,三夫人怕是也没少贪。 如今母亲掌中馈,那些管事的都是跟着三夫人多年的心腹,免不了阳奉阴违。以后那些花销,还是从公中出,剩余的部分,也会一起进了三夫人的腰包。主仆分赃,日后事发,这笔贪墨款,则全都落在了母亲的头上。 到时候,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季菀庆幸今天自己过来了,看见了那些账目,否则母亲就白白吃了这个哑巴亏。萧府也会继续亏损下去。 周氏不是傻的,自然已经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孔妈妈。”她道:“你去查查,府中的所有采办都是在哪几家铺子,悄悄的,别让人发现了。” 孔妈妈心如明镜,“是,老奴这就去办。” 季菀懂了。 “娘,您怀疑那些铺子和三夫人同流合污?” 周氏淡淡道:“府里的中馈一开始并非三夫人掌管,这几年府中开销那么大,却无人怀疑,只能证明从前魏氏掌中馈的时候,便是这般光景。若非早已和外头合谋贪污,我不信她能做得这么天衣无缝。” 季菀点头,“娘说得对,捉贼要拿赃。如果我们平白这么把账本交给祖母,祖母找来管事的询问,再查铺子里的账本,这么一核对,全然无差错,便成了您污蔑三夫人。而且三夫人掌了那么多年中馈,府里上下都是她的人,如果从内部查,马上就会走漏风声。倒不如直接从外面查。那些铺子可不止做萧府一家的生意,只要和别家的一对,立刻就能见分晓。”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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