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 秦昭早早就摒退了下人,这会儿自己挽了大袖倒茶,闻言不由得一笑:“怎么了?莫不是看上那江州城哪位的姑娘了?” 萧昱溶勾了勾唇,点了个头。 龙团胜雪倒入茶盏,秦昭一边道:“江南女儿,最是温柔多情不过,也难怪。” 温柔多情吗? 萧昱溶回想起元元的模样,从初见时的少年老成,到后来时而的温柔小意,时而的聪敏狡黠,时而的一点无伤大雅的顽皮……或许江南女儿的确温柔多情,元元在旁人眼中也是如此,但是他既然心慕元元,心知元元,便能发觉她的不同,她在他眼中也就有了鲜活生动的映像,成为了江南女儿、天下女儿中最最特别的那一个,而不再是粗略笼统的一句“温柔多情”所能概括的了。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秦昭呷了一口茶,微微一笑:“那你既然原本想留在江州城,这会儿又千里迢迢地赶回来,肯定是有事了?毕竟若是你不想,即便是有宣国公的召请,你也不会回来的。” 萧昱溶将苹果在手中松松地转了一圈:“的确如此。太医院那个御医张文令前几月告老还乡,正逢顾家四叔病重,请了他来。而我当时正在查一桩京中的陈年旧事,想着张文令既然自京都还家,或许会知道些什么,便查了查他。没曾想,竟然牵扯出我母亲当年的逝世……似乎有些蹊跷。”他垂眼看着苹果上的一抹嫣红,似乎渐渐地有些出神,但掩在垂下的长长睫羽之下的目光却十分清明。 秦昭思索着点了点头:“难怪你要回京。那么,你可有什么想法?” 萧昱溶抬起头来,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直视着秦昭的眼睛:“我记下了一些人的名字,打算好好地查上一查。阿昭可愿意助我?” 日头渐渐偏斜,少年的面庞一半浸在光芒里,一半沉入黑暗中,墨黑的眸子却闪亮得宛若盛着瀚海星辰。 秦昭看着他,微微笑起来:“这是自然。” 旧年萧昱溶受他牵连,二人在随当今南巡的途中与大部队失散,一道被刺客追杀,是出生入死的交情。 他会助他查真相,他会助他登皇位。 - 萧昱溶的信总是来得很慢——当然,大概也只是顾簪云的错觉。其实他的信时时不间断,只是江州与京城实在隔的太远太远,遥遥两千多里,又不能加急,一封信的往返要花上小半个月。 收到那封说了宣国公“娃娃亲”的信之后,顾簪云思忖了几日,玩心大起,回信中便附上了几句闺怨词。杜衡写信写得面颊飞红,还疑心她是不是真的染上了风寒,险些要去给她寻个大夫来,亏得杜若看出不对劲把她拦住了,否则说不定还要闹个大乌龙出来。 不过最后还是被灌了一碗姜汤就是了。 萧昱溶也看出她的玩笑,回信中也依着她连连讨饶。顾簪云瞧着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正好顾府的桃花开得正艳,她就折了眠霞居里开得最漂亮的一枝送去了,随信还附上一句随口诌的“三月眠霞眠烟霞”。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萧昱溶收到信已是三月末四月初了,屋外芳菲凋零,信中却是一株桃花鲜妍明媚。他笑了笑,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个住在桃林后的桃花院子里的少女。 “仔细收好了,做成干花书签。”他吩咐道。 顾簪云收到的回信是个包裹,里面是京城的脂粉楼卖的桃花口脂。萧昱溶对这份礼物只有寥寥数语:“到了烟霞楼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这是掌柜的推荐的,说是卖得最好,我就给你寄过来一盒试试看。若是喜欢,我下回再去买。” 口脂嫣红,轻轻一抿,那张清丽素雅的面容也染上了一点风流媚色,揉杂在还带了些少女天真的神色里,愈发醉人。 不知怎的,顾簪云忽然想到了上元夜屋顶上的那一吻。她抿了抿唇,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前些日子的上元夜景图还差最后几笔,她将它取出来,在阴凉处仔细绣完了,随着信一道寄了出去。 再回收到信的时候,萧昱溶不仅寄了各色脂粉头油香膏,满满当当一个箱子——驿站使者不好送,他还特地另托了人送来,此外还有一副寒江独钓图,用笔大开大合,气势疏朗开阔,意境旷远,自有一股亘古孤寂之意。随信附语:“夏日天燥,你要消消火气,珍重身体。今年我不在身边,苦夏之症只能你自行解决,往年我教你的菜谱千万记得,等明年我再自己做给你吃。” 顾簪云便也随信附上些冰碗的材料:“你可要自己学会来,我等着明年吃你亲手做的冰碗。” 时间就在这一封又一封信的传递中缓缓走过,到了九月初,京城来信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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