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昱表情微沉。 这个时候? “阿弟来了?”司马道福擦着眼泪,被姜汁辣得眼圈通红,倒真有几分可怜,“父皇,让阿弟来,我要当面向阿弟道歉。” “你是长姊,该让道子向你赔罪。” 司马道福低下头,狠狠握紧十指,才没有当场笑出声来。 司马昱犹自不觉,褚太后忽感揪心。 她真被眼前这位压得喘不过气,只能在长乐宫里读道经? 事情错了吧? 司马曜和司马道子走进内室,正身向天子太后行礼,又同南康公主和司马道福见礼。之所以如此行事,原因很简单,除开司马昱,褚太后、南康公主和司马道福姐弟全是平辈。 如果桓容在场,肯定会觉得坑。 两人落座之后,司马道福率先哭着道歉。 “日前阿姊酒醉失态,对李淑仪口出无状,酒醒之后极是后悔。今日向阿弟赔罪,还请阿弟原谅阿姊无心之过,莫要放在心上。” 司马曜和司马道福瞪大双眼,同觉得世界玄幻。 眼前这人是司马道福? 不是谁假扮的吧? 见两人迟迟不开口,反而满面疑色,司马道福下了狠心,用力擦着眼角,泪落得更急,不到片刻时间,眼睛几乎肿成核桃。 司马昱看不下去了。 人总会同情弱者,加上对李淑仪不喜,更加觉得女儿可怜,儿子得理不饶人。 “余姚悔过,你二人也当反省。”司马昱扫了司马曜一眼,转向司马道子,“当日余姚确有失态,但你举止鲁莽,不尊重长姊,也非全无过错。” 司马道子心思缜密,压根不像是个孩童。知晓硬抗没好处,从善如流起身赔礼。 “弟当地鲁莽,实是心忧阿姨,请阿姊莫怪。” “阿弟哪里话。” 或许是姜汁的刺激,司马道福演技飙升,收都收不住。一场“姐弟尽释前嫌”的好戏演得淋漓尽致。 司马昱知道三个儿女都在玩心思,但他不打算深究,也不能深究。 皇权之下,亲情向来薄弱。 自从有了郗超挑拨,父子、兄弟之间不同以往。哪怕是表面作戏,好歹能维持晋室和睦的假象。 再者说,司马道福嫁入桓氏,如果能聪明起来,设法帮扶晋室,生出再多心思司马昱也不会在意。 一场大戏演完,几人面前的茶汤都已变凉。 宫婢送上新茶糕点,南康公主慢悠悠开口:“叔父,鄱阳三人的食邑都在射阳,是否有些不妥?” 司马昱顿住。 的确,这事是他做得不地道。可圣旨已下,断无更改的道理。更何况,王、胡、徐三家正开始活动,贸然更改地点更不妥当。 “南康,圣旨已下。”褚太后出言道。 早在诏书宣读,她就盼着这场好戏。此刻出言绝非好意,而是想要火上浇油,更激起南康公主的怒气。 “我知圣旨不能更改。”南康公主语气不变,双手合在腹前,袖摆轻振,绣在绢上的蝴蝶似展翅一般。 “那是为何?” “瓜儿是我所出,身上流着司马氏的血,为晋室出力也是应当,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司马昱神情尴尬,褚太后表情愕然。 这是南康的作风? 肯定有哪里不对! “不过,”南康公主话锋一转,“射阳之前是什么样子,想必陛下十分清楚。别说税收,一千五百户能否凑齐都是未知。” 司马昱颔首。 南康公主所言俱为实情,朝廷统计过人口,数据历历在目,压根无从抵赖。 “现如今,射阳人口渐丰,百姓富足,一千五百户上缴的钱粮不是小数目。” 南康公主顿了顿,声音微沉,“北地战乱,秦氏和氐人打了起来,边界州郡难保安稳。幽州和秦氏相邻,距氐人也不远,倘若遇上乱兵入境,恐是一场灾祸。” “不提幽州,豫州、宁州、益州都派人入京,催朝廷能增发军饷,并且言之凿凿,仅凭一地钱粮无法彻底挡住乱兵。” “这个关头,边界各州钱粮都在告急,我闻陛下下旨,免去益州和宁州整年粮税。” 话说到这里,南康公主终于加快语速,亮出刀锋,“幽州本就饥苦,我记得,州兵的军饷和兵甲都是我子自筹,朝廷未出一分一文。” “如今战祸临近,朝廷免宁、益两州税粮,更补发军饷,豫州亦可调拨府军钱粮,唯独幽州例外,不仅没有,反而要划出一千五百户食邑!” “陛下,此举当真妥当?” “若是乱兵南下,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