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的一战陷入僵持,我时隔八年才从黑水城回来,而他已经长得很高了。” “我回来时才知道,莺歌已经死了三年了。三年,卫枭独自长大,他的性子孤僻阴沉,一旦事关他娘,稍微受一点刺激,他就会发疯失控。” “这世上最能刺激他的两个人除了莺歌,就只有你。” 卫鸿的意思不言而喻,罗悠宁低下头,她知道,那三年里卫枭不只经历了丧母之痛,还被她这个唯一的朋友遗忘抛弃了。 “我听卫枭说,你知道自己失忆的事了?” “嗯,我进去看看他。”罗悠宁心中揪痛,只想去少年身边陪着他。 卫鸿叹息:“去吧,如今只有指望你把他叫醒了。” 罗悠宁进去后,卫鸿和罗长锋一起在院内等着,罗长锋宽慰他道:“卫枭将来必定有大出息,王爷也不要太过担心,逆境才能出英豪。” 卫鸿摇头:“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卫枭这辈子做个最平凡的人。” 罗悠宁推开门进去,小屋里黑漆漆的,守在门口的人给她递过来一个灯笼,她提着灯笼小心地走过去,或许她曾经来过这里,只是已经不记得了。小屋里虽然破旧,但收拾的很干净,只是周围冰冷萧然,透着死一般的孤寂,像极了卫枭这个人。 她往床前走去,少年仰躺在床上,眼睛在幽暗的屋中亮的惊人,他看着床顶,手里紧握着一把短刀,迟缓的眨眼,安静的像是死了,又好像随时能满身戾气的暴起杀人。 罗悠宁站在那看了他一会儿,侧身在床边坐下,她也不说话打扰他,只是看着他磨破的手指,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里头装着他们罗家特制的金创药。 她捧起他一只手的时候,少年漆黑的瞳仁闪烁了一下,随即便归于平静。 罗悠宁在屋子的角落里找到一盆清水,她沾湿了帕子回来给少年擦手,小姑娘的手是这世间最为温柔的良药,少年濒死枯冷的心终于注入了一丝活气。 她一边给他擦药,一边跟他说话,关心的语气带着一点小小的抱怨:“我每次见你,你都要受伤,你是不是故意的,所以总这样折腾我,让我心疼你。” 心疼?她会心疼吗?卫枭感受到了胸腔明显的震颤,他想听她继续说。 “卫枭,从我进来开始,你就没有理过我,今日下午,你说的话是骗我玩的?” “我知道了,我从前对你不好,你心里恨我,是不是?” 少年眼睛眨了一下,眸中有清醒过后的痛苦和挣扎。 小姑娘越说越委屈了,“你要是真恨我,现在就起来跟我说,我一定从此不缠着你了。” 她等了半天,少年依旧没什么反应,只好把心一横,说道:“那我真走了。” 她站起身往门外走,脚步声渐渐远离,房中唯一的亮光也熄灭了。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少年的心剧烈一跳,黑暗中难言的恐慌包裹住他的全身,他翻了个身,固执地伸手,却什么都没抓到。他开始使尽全身力气想去追,骤然起身,他脱力一般跌倒在地,手依然朝门边够着,嘴里不甚清晰喊她的名字。 “阿宁……”别不要我,“阿宁。” 房间里突然亮了起来,灭掉的灯笼重新被点亮,罗悠宁捂着嘴,泪流满面,她的眼泪落进嘴里,那味道又咸又涩。 卫枭睁眼看过去,病态疯狂的眼里只容下那一个小小的身影,她在向他跑过来,没有半点犹豫。 小姑娘蹲在地上抱住了他,她只恨自己的怀抱不够大,不能把这个满心残破不堪的少年全部遮挡。 “卫枭,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我永远也不会走。”她的泪滴在他后颈上,冰凉又滚烫。 那怀抱温暖又柔软,他疲惫孤冷的心仿佛找到了依靠,像极了记忆中那个人。 他们坐在地上,少年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声音沙哑的开口:“她走了。” 卫枭从有记忆开始,就知道了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晋王府所有的下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嘲讽和不屑,元嘉郡主更是把他当成一个脏东西,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仿佛生来就该待在阴暗和污浊滋生的地方,而这个小院是他最后能够守住的一点美好。 这里在他五岁之前也住着另一个人,王府里的下人说那是他的疯娘,年幼的卫枭只听见娘这个字,都从心里欢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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