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外面围着的人也不会轻易放人进来。 起码要耗费一盏茶时间。 对于吴劳足够了。 他要的就是这一盏茶。 吴劳在心底轻哼一声,转身又要布针,却被冉星辰身边的钱公公一把抓住了手腕。 “莫非太子殿下当着不顾陛下性命?!” 面对这诛心之言,冉星辰面不改色,只淡淡道:“吾只是觉得还是等御医院的诸位御医都过来再细谈这件事比较好。” 吴劳似有所感,那一滴挂在额角似落非落的汗珠,终于是滚了下来。 门外响起了喧嚣声。 …… 这一日,后宫哗然,上到皇后贵妃,下到太监宫女,都在讨论今日所见太子殿下的惊人之举—— 太子冉星辰,于宫中,举虎符,领众兵,开医门,抓尖细,斩众敌,护圣驾。 侍卫开路,林立两侧,以肉身刀尖为墙,生生从御医院开出了一道路。 御医院所有的御医,无论是正煎药的,还是正试药的,无论是布针的,还是正拔罐的,统统被请了出来,一路狂奔到了圣上居所。 有提刀举鞭的侍卫对着,谁敢怠慢?路上跑掉的不知道是谁的鞋子,又是谁的腰带,生死攸关,哪里顾得上御前失仪。 这位一向温柔和善的太子殿下,向众人展示他“心狠手辣”的另一面,以绝对的果断与决绝破了敌国奸细企图刺杀陛下的阴谋,救驾于旦夕。听里面传出来的信儿,若是太子殿下慢那么一时半刻,陛下就要西去了。 这时众人才像是擦清了眼前蒙住灰尘多日的窗户,恍然想起,当年太子殿下征战边疆,虎符太子一名名扬京城,打马归来一日万人空巷,明明人影憧憧,却无人高声,具为这一位抵御外敌多年,为穹国开疆扩土的太子殿下奉上最深的敬意。 战场瞬息万变,能征战边疆节节胜利的,怎么会是优柔寡断之徒。 于是往日的心慈手软变成了宽容大度,往日的低调隐忍变成了与世无争,这次是为救父展锋芒,动虎符,更显得行为果断,有情有义,一日之间,冉星辰的声名大噪,一时无两。 …… 冉苍躺在床上,望着床帐顶部。 “圣上,您该就寝了。” 帐子外响起了孙公公的声音。 冉苍动了动,哑声道:“扶朕起来。” 孙公公服侍冉苍多年,对冉苍的习惯喜好再了解不过,洗脸的水温,漱口的温茶,沐浴的温度,已经习以为常的惬意,此时却是求而不得。 冉苍自知已经是半个废人。 他泡在浴桶里,精壮的身形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有些干瘪,发丝枯黄花白,脸上笼着一层雾气,应该是很惬意的热浴,他却感受得不分明,如在梦中闻笛声。 “陛下。” 孙公公看着冉苍的模样,鼻头微微发酸,往日的青花酿也换成了药汤递过去。皇上现在手足无力,他想自己服侍着陛下用药,又担心皇上会多想。 冉苍看向孙公公递过来的药,怔愣片刻,轻轻地一声叹息。 “为朕服药。” 孙公公说不出什么心情,只觉得眼泪险些掉下来。 冉苍慢慢地服着汤药,每一口都是温度刚刚好,但是汤药的苦涩却无法消除,就像是命中注定,现在他温养经脉的药物与当年给宁恒服用的鲜有不同,就像穿越时空的身份互换,如今被囚住的不是宁恒而是他冉苍,囚人的不是铁索而是命。 看着武功尽失的恐慌,看着身体日益衰弱的绝望,被最信任之人辜负的痛苦。 当初的阿恒,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冉苍的动作很慢,中间走动的时候有些踉跄,险些摔在地上,但最终还是自己走回了床榻,孙公公战战兢兢,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放在以往,这样的皇上,哪怕自己不想退位,也该有奏折有劝诫了。可是冉苍偏偏就是那个特殊的。 他是冉苍,是穹国的穹皇,是力挽狂澜的铁血帝王。 他是神。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在以前也包括他自己。 所以就算已经伤成了这般模样,也没有人会认为他会在某一天突然再也睁不开眼睛,他只是伤得重了些,再等等,再过些时日,他会重新站起来,像以前一样。 可是经过今天这一遭,他是真的怕了。 感受着身体被强行压榨出来的生机,他知道有人要害他,明明意识清醒,却像一个死人一样,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死亡。 周身的不适让冉苍闷闷地咳嗽了一声,孙公公连忙将茶杯取过来,端给冉苍,冉苍摆了摆手,在孙公公欲言又止的焦急目光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