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摩挲闺女鬓发的手一顿,声音更低了些:“这京城和通州的宅院也是林夫人叫收拾的,并不是林老爷的示下,就连带来的这些人和东西,也都是林夫人的手笔。林老爷或是知道些什么,家里外头尽听林夫人指派,就连林老夫人在世时亲赐下的小妾,不声不响的就不见了,林老爷也不问。” 朱绣听了,知道这里头那些波诡云谲的倾轧,她自己的脑子是想不明白的,也就止了这话音儿,反倒说:“等林姑娘在这里安顿顺了,我请她一块做些养身的果酒给林老爷送去。”还有解毒的果酒。 “很是,这回不用等你舅舅的商船,自有可靠的人送过去。”朱嬷嬷知道闺女在这上头很有一手,她之前还猜度着正是闺女送给林夫人的那些酒啊、香啊的才叫林夫人多撑了些时候,林夫人过世后,她去看过,那些东西都已用的七七八八了。况且若没个缘故,林夫人再不能临终了还要拿一万两银子给个从未见过的丫头。 “林夫人还给你留了一万两,说是送你的陪嫁。”朱嬷嬷从炕屉里摸出一个匣子,里头不仅有银票还有一封文书,朱嬷嬷拿起那纸文书,有些感慨,“林夫人为了女儿也算费劲苦心了。” 说着把那文书给朱绣看,竟是一封连宗的文书,朱嬷嬷就道:“林老爷的母亲,林太夫人本姓朱,也出自姑苏,这支人口也是嫡庶不兴,不知林夫人怎么从中斡旋的,竟和我这支连了宗……” 朱绣一愣,果然贾敏也不简单,短时间能促成这样宗族的事情,足见其手腕。 朱嬷嬷就笑起来:“说起来你如今辈分也是见风涨了,从姆妈这算,你和林老爷是一辈的人了。” 怎么个说法,那姆妈不就是林黛玉的族奶奶了?这可是万想不到的。 说着话,有小丫头来报:“姑娘醒了。” 朱嬷嬷便带着朱绣过来,只见一个小姑娘,脸上犹带着三分惺忪。她在屋里脱了大衣赏,更显得娇小瘦弱。 朱绣一捂胸口,这就是万千人的梦中人儿呀,可算是让她摸着真的了。 小姑娘五官都小小巧巧,组合在一块天生就有一股子灵气在,朱绣不错眼的看她,倒把小姑娘看的有些羞了。 朱嬷嬷就笑道:“别做怪。玉儿一早就念着你呢。” 黛玉就抿嘴笑了,从博古架上拿下来一个匣子,亲自递给朱绣,“姐姐看看可喜欢?” 连声音都这么合意,朱绣想她上辈子从未追过星,这回算是体会一回‘妈妈粉’的心情了。 那里头放的是朱绣的身契,还有两色针线活计,不用问就知道,这必然是小姑娘亲手做的了。 朱绣只觉得胸腔子里头热热胀胀的,都不知该说什么,朱嬷嬷一手拉一个,搂着坐下,才笑道:“绣绣做的那几样摩睺罗模样的玩俱,玉儿喜欢的很,也做了香囊和带坠送你。”说的是朱绣做的布娃娃和玩偶。 朱绣有些不好意思,她纵然有好多东西都想给黛玉,可放在翠华囊里,当下也拿不出来,只得道:“姑娘喜欢,我那儿尽有的……” 黛玉倚在朱嬷嬷怀里,很亲近的模样,朱嬷嬷拿起那身契,叹道:“我本还想找机会跟贾老封君再提,没成想夫人早就置妥了。”这是让黛玉施恩的意思,贾敏为着女儿真是煞费苦心。 纵然早知自己一定会脱籍出去,可看着这张代表自由身的文契,朱绣跟做梦似的,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叫人搬去了的滋味,真是无比复杂。 朱嬷嬷把那身契收起来,有了这个,趁早去官府消了奴籍才放心,又嘱咐朱绣,“想来这事情贾老封君也没告诉别人,你也别声张,咱们悄悄的办了是正经。”一日不消去,一日就有祸患,只要荣国府到官府报一声丢失,官府便可照着留存的底契给补办。 又对黛玉道:“咱们新来,有绣丫头在,多少事都便宜……”不然绣儿成良籍的事传扬出去,必定不能在这里待了,不仅是骨肉分离的事,还有她们娘儿们欠下贾敏的恩情,不能不报。一同护持着这姑娘长成,才算是不负大恩。 黛玉虽小,却灵慧,自然知道这道理,只是想起慈母,由不得眼圈又红了。 房里并无旁人,朱绣与黛玉说了一会话,便熟惯起来。 “这府里的宝二爷从庙里回来,老太太打发人接姑娘过去见见。”丫头站在外间,回说。 宝黛初会!朱绣一激灵,就见外头进来两个服色打扮皆同的丫头来服侍黛玉梳头、换衣裳。 朱嬷嬷边亲手给黛玉整理服饰,边给朱绣说这屋里的人口。 却原来,这回黛玉带了四个大丫头,分别是杏月、桃月、桂月和菊月,其中杏月、桃月是贴身服侍的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