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小女见过睿王世子,给睿王世子……见礼。”她本想说请安,但忽然想起这位最烦“请安”二字,又生生咽了回去。 沈余之勾了勾浅淡的薄唇,说道:“原来真是简三儿,我看你跟简二不怎么像,倒是挺像你大哥的。” 简家与睿王府是邻居,每次见面简淡都会都被其挖苦讽刺,早已明白他的套路——这厮是在说她穿衣打扮不像女人呢,不过是顾忌着祖父的面子,没好意思那么直白罢了。 她看向沈余之,不卑不亢地说道:“小女子在乡野地方长大,确实粗糙了些,让世子见笑了。” 沈余之的长腿在被子里拱了拱,又坐起来一些,他重新打量一遍简淡,似笑非笑地道:“倒是个聪明识时务的,一点就透。” 简廉不喜欢沈余之对自家孙女评头品足,但对简淡落落大方的应对十分满意。 他懒得跟一个孩子计较,强行插入二人的谈话,打发了沈余之,带着简淡上了马车。 祖孙二人相对而坐。 简廉说道:“睿王世子身体不好,性情古怪,我们与睿王是邻居,打交道的时日较多,小淡日后遇到了务必谨慎些。” 简淡乖巧地点点头。 沈余之不是身体不好,而是极不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是病着的,轻易生不得气,去年得了痨病后,更是每况愈下。 她与简雅将一及笄,睿王就向简家大伯提了亲,目的便是给昏迷的沈余之冲喜。 大伯和她爹同意了,但简雅和母亲崔氏坚决反对。 后来,她招架不住简雅和母亲的百般恳求,这桩婚事就落到了她的头上,仓促地替简雅嫁了过去,连嫁衣都是从绣坊买回来的。 出嫁那天,她跟一只公鸡拜了堂,被送人进沈余之的房间后,换下嫁衣,拆下头面,与几个婢女一起,守在沈余之的病榻前,期待着他能撑过这一晚。 冲喜大概真的有用,凌晨时分,沈余之醒了。 她亲手捧来温热的药,打算喂他服下。 却不料他突然变了脸,指着她叫道:“你不是简雅,简家好大狗胆!滚出去,简淡你马上给我滚出去,马上,哇……” 鲜红的血从他嘴里喷涌而出,一口又一口,喷得到处都是。 所有人都吓坏了,她更是如此。 亲王世子妃,是要上宗室玉碟的,代嫁的事一旦败露,不但她要倒霉,整个简家都会被牵连进来。 虽说如今早已时过境迁,但简淡仍然无法形容那一晚的兵荒马乱。 她抱着被子蜷缩在床角,一会儿可怜沈余之,临死也没娶到他喜欢的简雅,一会儿又恶毒的盼着他死,他死了,她和简家就安全了,一会儿又盼着他赶紧好过来,十八岁的俊俏少年不该死,生命中还有许多美好等着他去一一尝试。 惶恐不安,怜悯,以及内疚像三座大山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一宿她连眼睛都没敢闭一下,隔壁的每一个动静都像炸雷一般劈在她的头顶上。 好在沈余之挺了过去,之后也没再追究她到底是谁,只说不想看到她,让她别碍他的眼。 三个月后,他死了,留下的那张放妻书如同刑满释放的官文,把她从黑暗的深渊中拉了上来。 过了七七,她想回家,然而亲生爹娘却亲手把她的漫长的余生钉死在他的棺材里。 所以,她今天不但救了祖父,也是救了她自己。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