萁打量着江石,江石也打量着她,过后,笑道:“施家小娘子,站过来些。” 阿萁迟疑,施进见着女儿,大笑,拍着胸道:“萁娘,看阿爹与江大郎猎得肥大的野猪。”又一拍江石,“好郎君,十里八村的少年郎,百个也不及你一个。” 江石并不十分谦让,只一拱手道:“进叔休夸。” 阿萁站过去,那死猪的臭味阵阵扑向鼻端,再兼施进与江石身上的酸臭,熏得人头晕。 施老娘与阿豆站定在那死猪身前,施老娘想着能换多少钱,阿豆想着能吃多少肉,老少都笑开了花。 连着村中里正得了消息也匆匆赶来,他一来为的是问问可有山中野猪下山作乱,二来为的是施家可愿将肉分卖了。 村人挤作一团,这个问如何打得这肥壮野猪?那个问其中凶险?有要买肉的,也有讨要下水的,只乱糟糟得如同一锅热粥。 里正站了井台上,撕声连喊几声道:“各家邻舍,各家邻舍,休再吵闹声高,安静些,只听我的吩咐。” 里正在村中颇有威望,喝止了村人,转而去问施进:“侄儿,这山中可有野猪闹灾?”这些长牙黑面参军横冲直撞,力大无比,若是三五成群下山进到田地间,拿着长喙拱地,村中冬麦怕不得保。 施进想了想道:“倒没见野猪做窝,这只应是落单的,许是翻山找食迷了道,这才落我手里。” 江石在旁道:“也不见有仔猪蹄印。” 里正放下心,捊着短须问道:“侄儿,这猪是要换钱,还是留着做脯做腊?” 施进扭头去看施老娘,施老娘道:“自是卖了换钱。” 里正面上一喜,笑道:“那不如在村中分卖?” 施老娘嫌在村中分卖价不高,又不好驳了里正的颜面,只得笑:“倒也使得,凭着里正做主。” 施进却又道:“阿娘,里正,我这猪是与江大郎合力擒杀的,两家要捉半对分。我这半副大可分卖,大郎这半却要由他做主。” 江石见诸人皆看着自己,便道:“须得问过我阿爹。” 他话音刚落,只听人群中一声凄厉的悲呼,阿萁冷不妨,愣被吓了一跳,转眸看到江石冷冷淡淡的目光往人群中轻瞟一眼,唇边带上一抹讥笑。 第11章 少年狼性(一) 这声悲呼真是穿云壁,破九宵,惊得鸟雀抖翅、黄狗夹尾。其声之悲,摧人心肺;其声之痛,断人心弦。 阿萁怔愣在那,野猪的臭味都不再刺鼻,只感耳边似有人拿鼓急擂,震得两耳嗡嗡作响,但见一个包着头巾矮壮的妇人越众上前,将挤在前头一个瘦弱的男子一把推挤开,再一屁股坐在地上,抹泪嚎哭道。 “挣命生得骨肉,倒连他的一口肉都吃不上。”妇人边哭边拍着地,“一只脚踏了鬼门关才生得他,险没埋土里化泥,死去活来,得个什么好?我不如死了算了。” 里正站那满是莫可奈何,开口道:“江二娘子,你有话说话,这般哭天抢地成何体统?” 江二娘子不理,仍在那大放悲声:“别家也生子,我家也生儿,别家儿郎猎得大猪,半个不字都没,由着他老娘开口分派;我家儿郎也猎得大猪,我这个做娘的却连个边角地都没得占。” 里正皱着眉,微怒:“江二娘子,你家儿郎几时又猎得猪?” 村人中也不知哪个好事之徒,高声喊:“她家儿郎猎得猪,我三拳就打得死大虫。”有专门爱架柴拨火的,跟着嚷:“我都不用三拳,厉喝一声,那大虫就口鼻流血倒地不起。” 江二娘子大怒,指着人群骂:“与你们这些杀千刀的何干,满嘴没个好屁。” 好事者大笑:“江二嫂,只你家嘴用在这些巧处。” 江二娘子说不过嘴,更觉受了委屈,悲声道:“一个一个尽来欺人,不与我活路。”又问里正,“你也算得官身,平时催人粮税倒是前脚跟后脚,如今看这些青壮欺我一妇人,倒是半字不问。” 阿萁看江二娘子撒泼无理,拉过阿豆,往施进身后躲了躲,江石见了,往前略站了站,倒挡在她身前。 施老娘正因要在村中分卖猪肉老大不悦,又见这妇人生事,瞪着眼,扁凸的嘴一撇,道:“我生子,是既生又养,你生子,却是只生不养。这里猎得猪的,哪个是你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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