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边的霍淩此刻半个身子还在外面,随着霍灮的话音落下,霍淩下意识的回了头,“啊?”大侄子怎么就不留下来了? 霍灮当时面对霍淩是否要留下来跟他一起用午膳的邀请的时候,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而是陷入了沉默,同时霍淩又不觉得这是一个值得让人感到为难的问题,于是他理所当然的将霍灮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基于这样的误会,霍淩想着霍灮要留下来,自认为是一个懂得分享的人的他抬步走到窗边,并试探性的探出身子,试图从窗外的石榴树上摘下一个最大最红的石榴,留着午膳过后与霍灮一同享用。 谁知道石榴还没摘下来,他的大侄子却突然表示……告辞?! 伸手扶住窗框,差点因为惊讶而整个人翻出窗外的霍淩顿了下,确定无论是恭敬的霍灮,还是不知在什么角落窝着的青羽卫都没注意到他差点失态之后,偏转过头的霍淩将身子也转了过来,整个人面向了恭敬得让他连脸都看不到的霍灮。 “你说什么?” 霍灮没有抬头,而是保持着躬身的动作,恭敬的再次向霍淩表示告辞。 霍淩沉默而又安静的看着霍灮,看得这个时年十岁个子却已到霍淩耳朵的少年心下有些惶恐,然而霍灮却又半点不敢抬起头来,生怕一抬头就对上霍淩失望的目光。 想到前不久霍淩的那一声“你怀疑朕?”的质问,霍灮后悔之余,还有些委屈和难过——为什么您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霍灮再次压下了这突然浮现在心底的期盼,收敛起眸底所有的复杂情绪,努力在霍淩面前扮演好自己该扮演的角色。 完全不知道霍灮在这一瞬间心下是如何百转千回,霍淩只觉得他大侄子有些不识好歹,他深吸一口气,将摘下的石榴揣入袖中以后,朝霍灮冷哼了一声。 “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答应跟朕一起用膳,结果却放朕鸽子!当我稀罕吗? 霍淩满脸不高兴,突然被骂的霍灮却满是茫然,只不过心下再如何的茫然,霍灮却仍旧躬着身子,始终没将头抬起来。 如果霍灮能抬一下头,那么他或许便能明白霍淩究竟是在不高兴什么。 霍灮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心生惶恐,甚至因为想太多的习惯在将霍淩妖魔化的同时,也在“揣测君心”的这条道路上越走越歪,歪得面对突然开口骂人的霍淩,他直接跪了下来,“请陛下恕罪。” 膝盖与白玉砖相接触而产生的声音,昭示着霍灮这一跪有多干脆利索的同时,也让霍淩心下猛地一沉。 总觉得他如果有什么话没说对的话,会造成奇怪的后果。 霍淩的感觉很少出错,然而看着突然朝他跪下的霍灮,他却有些茫然,“恕什么罪?”不是只要跟他说一声其实想跟他一起用膳就行了吗?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的就请罪? 也许年龄之间的差距必然会造成代沟,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辈分的差距导致了想法的不同,霍淩同霍灮之间的思维完全不在一个方向上,然而却依旧可以顺顺当当的一路交流下来,全赖一个“自以为”,一个“我觉得”。 不过,此刻两人之间只有彼此才觉得不奇怪的交流,突然有了转折。 带着不明所以的茫然,霍淩看着跪着的霍灮,再次问道,“不是我说,你想让朕恕什么罪?”今天的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一个二个的都喜欢跪着跟他说话?大臣是这样,罗钦是这样,怎么就连霍灮也这样? 没有人能够解答霍淩的问题,窗边的霍淩逆光而站,被那好不容易从石榴树缝隙间挤进来的阳光模糊了眉眼,他的身影同时也挡了光试图往霍灮方向延伸的路线上,以至于带着淡淡暖意的阳光委屈的缩在角落。 跪着的霍灮正好处在光影交叠的地方,他的表情无比平静,却在光影变化的某一瞬间,连带着影子都仿佛成为了狰狞的恶兽。 感激与愤懑,有时候只有一线之隔。 不过,此刻的霍灮只是一个课业太少又喜欢想太多的少年。 霍灮从一开始就没摸清霍淩的心思,所以听着霍淩不辨喜怒的声音,霍灮觉得他能够做的也不过是再次请罪,“请陛下恕罪。” 轻眨了下眼,霍淩离开了窗边,放被他阻挡的阳光进来的同时,霍淩将刚刚揣入袖中的石榴递到了霍灮面前。 “拿着它,滚。” 从霍淩坐上龙椅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经开始发生变化,无论霍淩选择视而不见还是听而不闻,这些变化都注定会发生。 不想知道霍灮究竟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霍灮想要做什么,霍淩只觉得对方没有以前那么好玩,以至于此刻的他无比想念叶晓,想念那个一脸严肃的向他表示“霍淩还是霍淩,叶晓就还是叶晓”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 霍灮沉默的将石榴接了过来,恭敬的朝霍淩行了个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