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郎不仅有书面条陈,还有人证。当然,是梁桢帮他找的。 即使面对当朝君主和文武百官,徐大郎丝毫不露怯色,有的只是为兄弟讨回公道的决心。这样的姿态难免让人信了几分。 官家气得心肝肺一起疼,他怎么都不愿相信自己捧在手心的爱女会是这等草菅人命之徒! 他一方面气徐大郎口出狂言,诬蔑皇家贵女;一方面又隐隐觉得,嘉仪公主会不会真做出这种事? 人心都是偏的,即便一国之君都不能免俗。一时间,官家甚至有些不愿意探查真相。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刚好有宫人来报,说是贤妃得了急症,吐血不止,恳求见上官家最后一面。 这无疑为官家提供了现成的借口,于是官家宣布退朝,匆匆去了贤妃的宫殿。 官家到的时候贤妃正倚在矮榻上,蛾眉淡扫,一身素衣,姣好的面庞染着薄薄的愁绪,看到他后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看到她这副样子,官家不由地愣了愣。 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她的模样,正值花季的丹家大姑娘也是这般素衣素裙,于茫茫人海中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那一瞬间,年轻的帝王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丹大姑娘的笑脸就如一朵盈盈娇花,开在了他心上。 自从上次夺了贤妃的凤印,官家已经有一阵子不见她了。如今看到这番情形,他的心不禁软了三分。 贤妃瞧见官家恍惚的神色,心情有些复杂。她压下心头的苦涩,柔声道:“扰了陛下早朝,臣妾有罪。只是,臣妾担心若不见上陛下一面,恐怕、恐怕……” 话没说完便落下泪来。 二皇子侍立在榻面,亦是抽泣不止。 官家坐到榻边,安慰般拍拍贤妃的手,拿眼看向医官。 医官恭恭敬敬地陈明贤妃的“病情”,总结来说就是“忧思过重,急火攻心”。 官家问:“何事让爱妃急成这样?” 贤妃咳嗽了两声,对登闻鼓之事绝口不提,只说起了嘉仪公主的婚事:“事情闹得这么大,不知已经有多少人知道了。一想起那可怜的孩子被人笑话,妾身这心啊,就跟刀割似的。” 想起梁家的强势,官家脸色也不大好看。不过他还是耐着心思安慰道:“爱妃多虑了,朕方才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话说透了,梁桢之事与嘉仪无关,没人敢议论。” 贤妃低声咽哽:“多亏陛下英明周到,不然咱们那可怜的女儿真就没脸做人了。” 二皇子不求情,只在旁边哭,只哭母妃不容易,哭妹妹痴心错付。 官家抿着嘴,不接话。 贤妃话音一转,道:“只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早晚会传出去。桢儿是她亲表哥,尚且不愿娶她,旁人若知道了不会说桢儿野性难驯,恐怕会以为嘉仪德行有失……” 这话正好戳中了官家的心事,徐大郎方才的声声状告犹在耳边,官家甚至“看”到了朝臣们在幸灾乐祸。 恰在这时,嘉仪公主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公主不堪受辱,更不想连累父母遭人指点,想要跳湖以证清白,唯愿留一个好名声以报父母生恩。 官家皱眉:“胡闹!来人,去看着她,没朕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宫人们领命而去。 贤妃哭得更哀痛:“这孩子随臣妾啊,本是一片痴心,只盼着能修成正果。谁知她却没有臣妾这般的好运气,没遇见陛下这般的良人……” 说这话时,贤妃拿一双雾蒙蒙的泪眼瞅着官家,湿漉漉的明眸中含着千丝百缕的情意。 这又勾起官家对往事的回忆。 官家再次心软,“爱妃放心,嘉仪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必会给她找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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