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瑶转动着调羹,“一醒来就说她不是宋元婧,还说害怕她身边的那些陪嫁。我就干脆全给打发了,不过她倒也没生气。说起来也奇怪,她前几天一直很老实,看着像是默认了身份,在府里也安安静静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又说自己不是了。” “不是今天。”裴岩淡淡地道。 “什么?”裴瑶不太明白。 “我昨天傍晚见过她,那时她还自称是裴家二夫人。她是今天早上才改的口。” “那大哥的意思是?” “不管是不是另有隐情,查一下也费不了多少工夫。这件事你不用插手,我找人去打听一下就行。”裴岩压下脑海里蓦然浮现的画面,缓缓站起身,“你在家好好待着,我得进宫一趟。” 裴瑶点一点头,依依不舍:“那你早些回来。” 裴岩辞别妹妹后,立即出门,骑马进宫,求见皇帝。 没等多久,皇帝身边的陈公公笑嘻嘻道:“侯爷,皇上请您进去呢。” 裴岩点头,随陈公公进了御书房。 年轻的皇帝一见到他,就微微含笑:“表哥回来了。” 新帝名为萧鄞,原是先帝宫中一宫女所生。那宫女福薄,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去世了。恰逢裴皇后失了一女。皇帝便将这孩子抱到了皇后跟前,让裴皇后帮忙照顾。虽然没正式记到裴皇后名下,但裴家也算他半个舅家了。 萧鄞自小就跟着端怀太子跟裴家兄弟以表兄弟相称呼。裴家势败时,萧鄞受过连累。萧鄞登基时,也没少了裴家的支持。 裴岩并不应这一声“表哥”,他低头行礼:“臣裴岩参见皇上。” 皇帝萧鄞含笑扶起了他:“你我之间,何须多礼?” “皇上说笑了。”君臣之间的界限,裴岩一直很清楚。 他此次进宫,乃是有要事禀报皇帝。之前西戎犯境,双方交战许久,今年才算正式结束。前不久,西戎那边有意议和,议和的使臣是他的老对手西戎的四王子。皇帝担心有诈,也为了表明诚意,让他亲自去迎接。 他们这行人速度倒快,竟提前回到了京城。 皇帝听他说了这一路情况后,皱眉问道:“依表哥之见,西戎议和是真心么?” 略一沉吟,裴岩才道:“回皇上,我朝与西戎交战数年,互有死伤。我朝还好些,可西戎前不久经了一场内乱……” “朕明白。”皇帝缓缓点头,“长久交战终究是不利于百姓休养生息。” “皇上圣明。”裴岩拱了拱手。 皇帝微微一笑,忽的转了话题:“对了,那宋氏,如今怎么样了?” 裴逸年少时,因为姑姑裴皇后的关系,曾经做过当时还是七皇子的萧鄞的伴读。比起比他们大了几岁的端怀太子和裴岩,两人因为年纪相当,兴趣相投,感情着实不错。后来也是新帝登基后,追封裴逸做了平南侯。 裴岩闻言瞬间想起她通红的眼圈儿。他眸光轻闪,含糊地回答了一句:“还好。” 按说臣子家事,不该是他一个皇帝该管的,但对宋大小姐浑无一丝好感的皇帝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那宋氏不是善茬,瑶瑶年纪小,可别让她给欺负了。” “皇上不必担心,臣心里有数。”裴岩眼前闪过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不是善茬吗? 皇帝点了点头,他心里有不少话要说,但是时机不对也不好开口。犹豫了一瞬,他才又问了一句:“富贵儿还好吧?” “嗯?”裴岩愕然,很快,他又如实回答,“回皇上,富贵儿还好。精神十足,还又胖了。皇上若无其他吩咐,臣就先告退了。” “……那你先回去吧。” 裴岩告退以后,陈公公慢慢上前,见皇帝若有所失的样子,小声道:“皇上每次见了裴侯爷,都闷闷不乐,是不是担心裴家有不臣之心?” 这话原本不是他一个宦官能说的,但他看着皇帝长大,没法假装看不到皇帝眼中的不快。 “陈公公胡说什么?朕哪是担心这个?”皇帝意外极了,他嗤笑一声,“朕如果真不信任他,就不会让他做京师左都督了。” 陈公公连忙告罪,却没注意到皇帝耳根微红,声音极低:“朕想的,明明是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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