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没答,只是悄悄地从袖子里抽出封信,塞给他。 李侍郎愣了下。等要问,那小太监已经跑走了。他站在原地,四周皆无人,手里又捧着文书,不好就看信,于是只匆匆看了信封,是他叔父李廷的家信。李清晏的父亲是安国公李尉,李尉年轻时便带着边军护卫西南,后来因为受了伤,便被先皇调回京熙养,在户部领了尚书职。李氏一族祖上是马上功勋,但传了几代,武人渐渐凋零。李尉一倒,李氏一门竟没有再能征善战之人。于是先皇临时委任李侍郎的叔父,也是李尉的表弟李廷接掌了李家的兵权。 于是百年国公府,头一遭出现了国公爵和兵权不在一人手中的局面。当时朝廷上下都在猜测,国公府怕是要分。可事情并未如他们所想。李廷接任兵权时,不过是个小小的虎威将军。他还需要仗着国公府的势力。所以上任以来,凡事都要给兄长李尉报备,征询意见后方再去办。所以他就这样稳扎稳打地,在西南这一片地方镇守了十几年。 李清晏一边走,一边垂目看手中的信封。叔父和父亲平日通信,都不经过他手,不知为何这次直接寄给了自己。如今陛下不在宫中,献王又上窜下跳地煽动人心,在这乱世里,叔父突然把信直接寄给他,这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回到朝房,大臣们都滞留着没走。已经多日不升朝了,各衙门口里只按部就班地办差,倒是御前的这几位,时不时过来瞧瞧,好像守在这儿,就能把陛下守回来似的。 李清晏一进来,几个阁老先围了过来。 “李大人……”“李大人,您可回来了……” 李兆林不过是从四品,几位阁老品阶高他几级,这样殷勤相迎,他可受不起。 李侍郎忙退了一步,撩官衣,屈膝跪下,“下职李清晏。” 几个阁老知道陛下对侍君的规矩严,忙纷纷应礼。全了礼,都急急伸手,“大人请起吧。” 李清晏这才起身。 “李大人,如今后宫情形如何?”一个阁老开门见山地问。如果陛下不在,还有太后可以垂帘,可是听说太后也病了?福寿宫也封了,说是时疫会传染,一下子切断了众阁臣请见太后的路子。 “下职只是在外后宫,不奉诏,也进不得内后宫的。”李清晏为难道。 陈阁老微微捻须,“虽然内外有别,但大人毕竟是身临其中。”其余几个人都纷纷点头。 李兆林被围着,这才明白,为何方才户部的上官非要派他把文书送到朝房来,还叮嘱文书重要,不可假手他人。原来是这几位老大人做的怪。他深觉以自己的道行,完全脱不出重围,于是想了想,试探到,“顾相今日怎么没到?” 顾相家也有侍君,问他去吧。 几个阁老围着他不肯散,“顾相病了,再说,顾侧君随驾早出城了,问他也说不出什么。这不就急病了?” “大人这几日可曾见到过太后?” 李清晏摇摇头。 “献王现在宫内?”一个阁老问,“他说身体不适,白日里办完公就歇在原太子宫中,是否夜里也未离宫?” “……”李兆林沉默了下,点点头。 众人哗然。虽说女主临朝,后宫是侍君,但毕竟有先皇嫔妃还在,怎能这样混着住? 李清晏倒不觉得有多诧异,他很想告诉阁老,太子喜欢年轻的男孩子,不会动那些老嫔妃和宫女的。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知道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大臣们唏嘘愤恨了一阵,有御史提出要上本参献王。众清流们皆响应,大家撸袖子,已经挥毫写了本,许多人跟在后面签名字。 李清晏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现在陛下都不知所踪,所谓弹劾,又做给谁看呢?他记挂着怀里的信,退出朝房。 外面天蓝地阔,正午的阳光晃得人眼睛发痛。他回目看了看还在嘈杂的朝房,有种风雨欲来的不安。 李清晏再不耽搁,找了处僻静的耳房,急展开那封信来看。一目十行地看完,他脸色更加不好起来。 西南三十万大军,已经启程。叔父李廷带军北上来勤王了。李清晏是户部的侍郎,自然知道军马未动,粮草先行。他精通术数,只在这一瞬,便算出三十万大军一路北上,需要准备多少钱粮。而这些数目,纵使朝廷拔下去,也要几个月时间。叔父一挥手间,便能起兵北上,可见筹谋的时日应该不短了。 李清晏觉得头痛难忍。 他是陛下侍君,也是读书人,当年靠着自己的本事进入了殿试。他至今仍记得殿试那天的画面。在辉煌宝座的下面,有一个金漆圈椅。本是空着的。后来,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女子。那女子着轻盔软甲,一身征尘未洗,仿佛是刚从外面驰马回来。 陛下的话替他们解了疑,“这是嘉和公主,朕的爱女。日前替朕到西南去巡防的。今日特地赶回来,说要见识见识瑶池琼林宴的。” 他随众人一起跪下见礼。那女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