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看这莫少侠年纪虽轻,却举止磊落,心性纯良,他日继任盟主之位, 或可大有作为。” 了缘师太心念起伏, 仍旧惶惶难安:“可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过去还干的是那偷盗勾当,就这么当上盟主,何人肯服?” 张靖山双目烁亮:“英雄不问出处。再者, 有你我作保, 何人敢不服?” 这一句,有如钟鼓在了缘师太脑中骤然敲响, 她眼中一亮,终于领会过来,胸中登时嘭嘭乱跳。 张靖山见她开窍,提唇轻笑,复看向莫三刀道:“不知莫少侠意下如何?” 莫三刀已经从天降之喜中清醒过来,很有自知之明地道:“受之有愧,张掌门还是另择高明吧。” 张靖山眉眼含笑:“虚怀若谷,果然是个能担大任之人。” 莫三刀:“……” 张靖山看向花梦:“花三小姐可有异议?” 花梦神色微显凝重,沉吟一瞬,开口道:“无异议。” 张靖山朗笑,竟也不再询问莫三刀,与了缘师太对视一眼后,领着各自的人拂袖去了。 祭台香炉内,三炷香火已燃至尽头,莫三刀愁容满面地转过身来,望向花梦:“你刚刚怎么不站在我这一边?” 花梦垂落眼睫,眉间深蹙:“因为没有用。” 莫三刀拧了拧眉。 花梦道:“他们现在最害怕的,是我爹借势反悔,想窃取成果,对外宣称合欢宫是被自己所灭,又碍于我们俩在,拉不下那张老脸。左右权衡,自然就只好先把那香馍馍往你怀里搁上一会儿,等他们拾掇妥当之后,再行来取了。” 莫三刀冷笑:“说来说去,就是让我来当个傀儡嘛。” 花梦知他气恼,轻声宽慰:“总好过直接将我俩灭口吧?” 张靖山、了缘为走到今天这步,可谓倾尽所有,面对这几乎血本无归的结局,难保不会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当场灭口,以昭示天下人合欢宫乃自己所灭,荣继新任盟主。莫三刀哪里会想到这样一层,即便是听花梦道来,也犹自难以置信:“武当、峨眉到底是流芳百世的武林正派,怎可能如此不堪?” 花梦看他一脸忿色,沉默片刻方道:“你心太善了。” ——你心太善了。 莫三刀一个激灵,猛觉这句分外耳熟,定神一想,想起是半年之前自己在飞云峰顶向阮岑讨教“归藏三刀”时,阮岑回应给他的一句话,整个人不由呆了一呆,待回过神,花梦已察觉到了他的失态。 “你怎么了?”日色渐薄,花梦站在斜阳之中,眸中柔光闪烁。 莫三刀匆匆避开她的注视:“没什么。” 花梦微一蹙眉,继而若有所思地转开了头。 *** 武当、峨眉两派人离开灵堂之后,顺势歇在了摘星台的两处偏殿里,食物、茶水、伤药皆取自天机台。那里的尸首还来不及清理,放了三五日,自然恶气熏天,了缘师太担心瘴气弥漫,引发瘟疫,便不敢久留,休憩两日后,当即催促着张靖山下令撤离。 莫三刀与花梦借口要等白彦苏醒,没有同他们一道离山,只是心系阿冬伤势,便将人交予了张靖山,托他出去后尽快送阿冬到何不公那儿诊治。张靖山不愧为莫三刀的第一“拥护者”,二话不说,便吩咐弟子将阿冬接过,复又左叮咛、右嘱咐,让莫三刀离山后务必先去武当见他一面,见莫三刀诚恳应下,这才去了。 众人散去,山中的人气也一并大散,晨起,是云迷雾锁,寒气逼人;入夜,是鬼火狐鸣,幽幽惨惨。莫三刀将白彦接到了摘星台,次日平旦,便独自去了灵堂,找来架板车将鬼婆婆的尸首拉起,默默带去山下火化。 秋露凋伤,大火舔舐在残败的夜色里,被萧瑟的山风卷上天际,莫三刀坐在冰冷的岩石上,望着那一大片鲜艳的火,默默出神,过不少顷,忽见那片火光之后缓缓走来一个人影,吓得一站而起。 那人身形高挑,虽着劲装,却显然是个女子,莫三刀心中费解,又微微忐忑,待看清来人面貌,更是大大一惊:“玄凤?” 那自火堆后默默走来的人,正是先前率众宫女从后山撤走的玄凤。 玄凤走至莫三刀跟前,转头望了眼被大火埋葬的鬼婆婆,方一撩衣袍屈膝行礼。莫三刀忙将她虚扶而起,心中惊疑未定:“你怎么回来了?” 这一凑近,方见她眼中有泪,莫三刀震了震,张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措辞安慰。 幸而玄凤并非失控,声音仍是冷静如常:“我来送婆婆最后一程。” 莫三刀听到这句,更是如鲠在喉,低下头,默了好半晌才道:“其他人,都平安撤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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