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与之为伍的,财帛也是我自愿奉上的,如今牛兄要下狱,帮中群雄无首,我自当义不容辞代管帮中事务,不见得看着他们饿死。” 他说罢,自己也有些泄气,兄长只需派一队侍卫将他押回京城,时时盯着他,他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飞来庆州当山匪。何况他如何不知兄长有自己的难处?那番话不过是赌气罢了。 正思忖着,太子却道:“这些百姓拦车请命,手段虽不足取,然情有可原,其情可悯,孤自当查明是非曲直,若曹彬真的贪赃枉法、戕害百姓,自要依律押解回京,着有司严查,依律惩处。” 此言一出,尉迟渊睁大了眼睛,随即露出欣喜:“阿兄此言当真?” 沈宜秋也有些难以置信,尉迟渊未必明白他阿兄此举便如行在刀锋之上,她却是一清二楚。 尉迟越乜了两人一眼:“孤在你们眼中这般不堪?” 五皇子难得露出惭色,郑重其事地下拜:“五郎惭愧。” 太子没好气道:“你偷偷离京这笔帐孤还没与你算完。” 尉迟渊道:“五郎听凭阿兄处置。” 太子道:“明年你给孤考个进士回来,便算你功过相抵。” 尉迟五郎一怔,他生性爱玩好动,叫他潜下心来读书,真不如打断他的腿,然而他既已答应兄长听凭他处置,此时便不能翻悔,便道:“遵命。” 尉迟越又道:“可不能用你端王的名号,用寒门士子的身份考上才算真本事。” 五皇子道:“那是自然,五郎定不叫阿兄失望。” 尉迟越当即拿起手边一卷周易正义,往弟弟怀里一塞:“那便滚去念书,洗洗干净换身衣裳,多少天没沐浴了?臭不可闻。” 尉迟渊瞟了眼小林待诏,露出了然的神色,作个揖道:“谨遵阿兄教诲,五郎即刻就滚,阿兄与林待诏请自便……” 话音未落,尉迟越已经解下腰间佩刀,要用刀鞘抽他,尉迟五郎口中嚷着“林待诏救我”,麻溜地下了马车。 车中只剩下两人,尉迟越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捏了捏眉心,露出疲惫之色。 沈宜秋斟了杯清茶,默默递过去。 尉迟越抬眼望她,苦笑了一下:“若非五郎碰巧有此际遇,此等蠹政害民之辈便安然无恙,孤明知他恶行,却姑息养奸,任由他为害一方。” 他一向行止端重,便是闲坐时亦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可沈宜秋此刻看着他,却莫名觉得他肩背上压着一座看不见的山。 她目光微微一动,也顾不上后宫不得议政的规矩,开解道:“殿下有自己的难处,不得不权衡利弊,自然如履薄冰。五弟年幼,有些事未必清楚……” 尉迟越摇摇头:“权衡算计得太多,便如误入迷障,倒不如五郎赤子之心见事分明。孤总想着等一等,孤在东宫里锦衣玉食自然等得,可这些求告无门的百姓如何等?” 沈宜秋暗暗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将手搭在他胳膊上:“殿下已做得很好,不必待自己太苛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殿下有爱民之心,是社稷之福。” 尉迟越抬起眼皮凝睇她:“原来在小林待诏眼里,孤有这么好?” 沈宜秋一听他口吻,便知他又没正经,正待挪远些,男人已经舒臂揽住了她的肩头:“既如此,今晚小林待诏与孤将流言坐实了可好?” 这男人为何能在一本正经与轻佻浮浪之间神行万里、来去自如,太子妃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无可奈何道:“那种……流言甚嚣尘上,有损殿下清誉,殿下还是……” 尉迟越薄唇在她绯红的脸颊上轻触了一下:“我生怕传得不够荒唐。” 沈宜秋听出他弦外之音:“殿下另有筹谋?” 尉迟越道:“不愧是我的小丸,聪敏得紧,该赏。”说着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 沈宜秋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赏。 尉迟越接着道:“曹彬此人罪大恶行还不在欺男霸女。关中连年水旱欠收,朝廷颁令,让流民就地附籍,授予田地,给复三年,休养生息。这本是利民惠民之策,曹彬之流却趁机将治下户口假充附籍户,吞并田地,借此中饱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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