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子其乐融融,竟然连他进来都没察觉。 三人这会儿已回过神来,王十娘和宋六娘忙放下手中的笔和梳篦,起身行礼,沈宜秋见尉迟越神色不豫,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把两个良娣护在身后:“妾拜见殿下,妾行事无状,不曾出殿相迎,还请殿下责罚。” 尉迟越看在眼里,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按理说妻妾和睦是全天下男子求之不得的事,可他这一妻二妾和睦得过了头,三个女子亲密无间,他这个做夫君的倒像是外人。 他嘴里发苦:“平身吧。” 沈宜秋和两位良娣也冤,平日这时候太子不是在太极宫就是在前院书房,若是早知道他会来后宫,他们也不敢玩得这么忘乎所以。 三人起身坐下,尉迟越瞥了他们一眼,只见太子妃脸上涂抹得红红白白,两腮贴了面靥,眉毛只画了一半,一深一淡,不用换装就可以去唱踏摇娘。 宋德妃脸上顶着几道红杠,似乎还不自知。宋氏上辈子便胆小,见了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这会儿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而王贤妃虽垂着头,脖子却不屈地梗着。这王氏眉眼神情都像极了她祖父,恨不能把“犯颜直谏”四个字顶在脑门上,尉迟越每次见到她,总觉得她一言不合就要拔剑抹脖子。 三个女子各有各的糟心,尉迟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对沈宜秋道:“太子妃这几日可有按时服药?身子好些了么?” 沈宜秋道:“谢殿下垂问,已好多了。” 尉迟越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太子妃不可掉以轻心,深秋天寒,水边风凉,还是少去园中为宜。” 沈宜秋目光微动,欠身道:“妾遵命。” 就在这时,有宫人在屏风外道:“启禀殿下、娘娘,典膳所送了蒸蟹、姜桂酒和菓子来。” 沈宜秋没来得及说什么,尉迟越脸一沉,挑挑眉道:“太子妃血虚体寒,怎可食此物?” 他扫了一眼两位良娣:“你们侍奉娘娘,怎么也不劝谏?” 宋六娘和王十娘忙下拜谢罪。 沈宜秋哭笑不得,这压根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忙道:“与两位良娣无涉,是妾自己贪嘴。” 尉迟越对屏风外的宫人道:“去典膳所说一声,从今往后,寒凉之物一概不得往承恩殿送。” 他顿了顿道:“既然已经蒸好,这回便算了,孤替你吃。” 宋六娘的肩膀立即垮了下来,低垂着头,眼里已经鼓了两包泪。 沈宜秋瞥见,心疼得紧,知道尉迟越这通发作全是冲着自己,便道:“殿下虽然阳盛,但多食终究伤脾胃,妾虽体虚,两位妹妹配着姜桂酒用一两只却是无妨的。” 尉迟越明知道她是为了两个良娣打算,这番温言款语仍叫他受用,他点点头道:“那便送三对到淑景院。” 宋六娘轻轻吸了吸鼻子,和王十娘一起道:“谢殿下赏赐。”两人心里却不服气,明明是太子妃的螃蟹,倒要他们承太子的情,这太子殿下可真是惠而不费。 沈宜秋趁着尉迟越不注意冲他们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便即告退。 尉迟越却道:“且慢,孤有一事要劳动两位良娣。” 两人明知不是好事,也只能道:“殿下尽管吩咐。” 尉迟越道:“入秋以来,郭贤妃的旧疾发作,孤朝务繁忙,不能前去侍奉,两位良娣既然无事,便有劳两位在院中持斋诵佛、抄写经文,为贤妃祈福,替孤尽一尽孝。” 说是祈福,其实就是变相禁足了,宋六娘和王十娘也不知自己哪里惹了太子不快,心里不忿,却也无计可施,只能领旨谢恩。 两人回到淑景院,屏退宫人,关起门来,宋六娘便撅起嘴:“本来说好了明日要和娘娘投壶的,这下子玩不成了。” 王十娘也叹了口气:“别埋怨了,老老实实抄经吧,早些抄完早些出去。” 宋六娘往地衣上一摊:“这九十九遍要抄到什么时候去!” 她打了个滚托着腮道:“太子殿下方才那脸色真是骇人,眼下想起来我心里还砰砰直跳,娘娘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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