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当今圣上血脉最为亲近之人。 陈世做了驸马,日后他的儿子是正儿八经的王爷,依大郢律,他本当领一闲职安稳度日。十年寒窗苦读,一朝登科只等着在朝堂上大展拳脚,满腹壮志只能挥斥方遒,如今娶了她,却都落了空。 陈世终日郁郁寡欢寝食难安,却在她面前强颜欢笑。 长宁心疼他,怜惜他,不忍看他一身才华埋没,去求皇兄破例。 皇兄为她开了大郢的先例,不顾群臣反对,执意让陈世入朝担任要职,后来他一路通达官至尚书,成了无数寒门学士的表率。 而作为交换的条件,他俩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 可是如今,他领着一个小孩到她跟前,说是他的骨肉至亲,他们有着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血脉,甚至在他身后,还有“她们”,有许许多多其他女子为他诞下的子嗣。 多么讽刺。 眼泪划过眼角打湿了枕头,长宁终于清醒过来。 过往所有温馨的假象被打破,露出里面冷冰冰的真实,她朝夕相对的只是一张假面,陈世以温柔情深的模样骗了她,也骗了世人。 温柔是假的,深情是假的,朝夕相对的默契是假的。 都是假的! “陈世,”长宁一字一顿地说,“你这是欺君,皇兄不会放过你的。” 长宁努力收拢自己涣散的意识,竭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生前的事已经无可改变,但她不想身后依然不得安宁,死后百年还要和陌生的枕边人相伴。 “我死后绝不入陈家祖坟,皇陵中有我父辈亲眷,那才是我归宿。” 陈世也不恼,依然温温柔柔地笑着,“这怎么行呢。” “出嫁从夫,既然入了我陈家的门,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我陈家的人。况且——”他话音一转,“我祖上世代农耕,连个秀才举人都不曾有,如今有一位公主葬了进去,正好给我陈家光耀门楣。” “而且——长宁,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呢?”他笑吟吟地说,“你不仅要入我陈家的祖坟,还要受我陈家儿孙的香火。” 陈世伸手遮住长宁的眼睛,语气悲悯,“我知道你没有子嗣心有不甘,不过别担心,长宁,咱们夫妻一体,我有的,自然也是你的,我散落在外的子嗣,自然也都是你的子女,你说是吗?” “你这是欺君,是抗旨不尊,你……” 陈世打断她的话,低垂的眉目看起来冷酷无情极了,谓叹道,“长宁你又错了,你的好皇兄只说了不能有我们的孩子,可没说不能有我自己的子嗣。” “我们陈家好不容易成了这大郢有名的望族,怎么可能因为一个长公主断了传承,你不能给我生孩子,我自然要去找别人,有的是名门闺秀愿意为我开枝散叶。” “不过可惜了,”他轻飘飘地地看了一眼那小孩,“你诺大的公主府,还要空置几年。” “不过也不用着急,”他温和地说,“圣上已经不年轻了,等新皇继位,众人都忘了这件事的时候,我自然会把他们都写上族谱,记在你名下,好和你作伴。” 长宁一哽,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眼前一阵发黑,死亡的脚步一步一步接近,长宁自知时日无多,却心有不甘。 他们成亲不过六年,这个孩子五岁有余,那他其他的子嗣呢,会不会有…… 不愿带着疑惑离开,长宁压下所有情绪,只问了一句,“你的长子几岁?” “哦,那个呀,”陈世好半天才从记忆的角落找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恍然道,“快七岁了,不过可惜是个女儿,不堪大用,如今不知在哪个角落里苟且偷生呢。” 果然,也许是已经心如死灰,长宁平静地想,快七岁,他们成婚不过将将六年,这样推算,那就是他早在得知仕途和子嗣只能取其一之前就做了打算。 可怜她还做着琴瑟和鸣的美梦,谁知却早就同床异梦了。 “那你当初为何要娶我?”长宁问。 “自然是因为娶一位公主足够体面。”陈世如善如流地说,“你是圣上嫡亲的妹妹,最受宠的公主,朝中谁敢不给你几分薄面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