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来全力对付南唐。这几乎是柴荣必然的战略选择。只可惜,他三番五次劝告李璟加强军备,皇帝根本不予理睬,反而听信谗言将守淮军队撤回。以致大批周军细作,伪装成商旅,偷渡淮水,乘虚而入,早把唐军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 现在,周军已大兵压境。 刘仁赡很清楚,他镇守的寿州是整个淮河防线的核心与支点,柴荣一定会倾尽全力向这里攻击。他即将面对的,是正处于上升期,实力超过自己的后周军队最猛烈的进攻。他更清楚,醉心于酒色歌赋的李璟是靠不住的,而那些各怀鬼胎,腐败无能的其他军头们更靠不住。这一战,注定将由他一人孤独对抗后周大军。冰冷的风从北方呼啸而来,刮过正值枯水期的淮水,像刀子一样划过刘仁赡的脸。这样浅浅的一条河水挡不住后周大军,他唯有死守寿州,用自己的坚守换来战局改变的机会。远道而来的后周军队总会有疲惫的时候,或许,撑过了这个冬天,他会等到转机。 尽人事,听天命。他刘仁赡能做的也仅仅只能如此了。想到这里,刘仁赡心里平静了许多。他最后凝视了一眼这条留下了自己太多回忆的河水,转身朝军营大步而去。 寿州城内早已乱成一团。淮南与中原已有四十多年没有大的战事,如今骤然之间大战一触即发,唐军上下毫无准备。因为坚持撤掉边防军闯了大祸的监军吴廷绍早已脚底抹油,逃了个没影。满城将士人心惶惶,手足无措。但刘仁赡却表现得异常冷静。他召集众将,淡然地部署着各项防御任务,就像是和自己家人聊家事一般轻松。接着,刘仁赡亲往军营,大摆筵席,犒劳将士。酒席上,他谈笑自若,举杯畅饮,对即将到来的战事俨然成竹在胸。接下来的数天,寿州守军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训练的时候训练,和平日里毫无两样。全城军民悬在嗓子眼的心渐渐放了下来。眼见主帅如此镇定自若,想来那后周军队也没什么可怕。 但暗地里,刘仁赡却紧锣密鼓地做着战备工作。大批细作被派到了淮水北岸,打探军情。同时,他亲笔向李璟写了一封密信,请求朝廷调集精锐,分兵北上迎战。刘仁赡毫不含糊地指出:敌军的主攻方向必是寿州。而我一定会死守寿州城,拖住周军主力。待周军疲惫之时,再以精兵伺机反击,必获全胜。 淮南之战正如一场生死牌局。牌还没有开打,双方的底牌却已一清二楚。 百里之外,朔风呼啸,一派肃杀。开赴淮南的大军正沿着薄雪覆盖的官道向南迤逦而行。周军细作已经回报,淮河南岸几乎见不到驻防的南唐军队。李谷和王彦超随即商定,按照预定计划,在紧邻寿州的正阳关渡淮,然后一鼓作气攻下寿州。如果能迅速攻占寿州城,控制淮水南北通道,淮南之战就胜了一半。 前方便是正阳渡口。河水奔流,江雾弥漫,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甜的泥土的味道。这是李谷熟悉的味道。和他的对手刘仁赡一样,他也生于淮水,长于淮水。年少的他,曾经无数次站在这淮水边,高声吟诵着“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看着天高云淡,大雁南飞,在心里编织着自己远大的梦想。 更令他难忘的,是二十年多前的那一幕。那一天,他与好友韩熙载正是在这里分别,从此天各一方,再未相见。当时,韩熙载的父亲因为卷入了平卢节度使王公俨抗命事件,被唐明宗李嗣源斩首。韩熙载怕受牵连,不得不逃到颍州,请求好友李谷帮助他渡淮南下。临别之时,二人在淮水边举杯痛饮。韩熙载对李谷说:“淮南如果用我为宰相,我必将长驱以定中原!”而李谷则笑着回敬道:“中原如果用我为相,我取淮南如探囊取物!” 这一幕至今历历在目,宛如昨日。李谷自嘲般地笑了笑,或许,这就是所谓年少轻狂吧。但命运却如此诡异莫测,想不到他再到淮水之滨,真的成了领兵攻取淮南的主帅。而他那位至今再未谋面的好友韩熙载,恐怕早已把“长驱中原”的豪言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薄雾弥漫的淮水南岸,一片寂静。王彦超的骑兵首先踏上了浮桥。上千铁甲覆盖的战马涌进了冰冷的河流,激起片片水雾。这支铁流毫无阻挡地踏过淮水,向着寿州城一路疾进。李谷心里涌起一丝不安。刘仁赡绝非庸才,为什么如此轻易地让出了过河的通道?出师伊始,局势的发展便出乎意料。看来这南征之战绝不会一帆风顺。 寿州城四门紧闭,守城军士早已严阵以待。刘仁赡端坐在城楼正中,微闭双眼,神态坦然。他早已打定主意。周军大举而来,而他兵少将寡,淮水是守不住的。既然如此,不如集中兵力,据城死守,将周军主力拖垮在寿州城下。 南唐皇宫内,收到刘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