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一吼,吓得一抖,刷地一声抽出佩刀,翻身而起。一见是张承业,李存勖松了口气,返刀入鞘,没好气地问了句:“何事?” 张承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心疾首道:“周将军是沙场老将,洞察军事,考虑周全,他的话主公不能不听啊!现在我军一味进逼,与梁军主力仅有一河之隔。如果梁军趁夜渡河,截断我军归路,如之奈何?” 李存勖一听顿时愣了,两个眼珠咕噜一转,终于沮丧地承认:“没想到您也看出这个问题了!不瞒您说,我也正在担心这个事儿。周德威虽然过于谨慎小心,但今天他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张承业听到这里,顿时大为宽慰。他很清楚,只要冷静下来,李存勖肯定能想清楚其中道理。这个年轻人,现在放不下的唯有面子而已。有才华的人,往往都很自傲,往往经不起失败和挫折。如果李存勖有弱点的话,这无疑是最致命的一个。 “不如我马上出去替大王传令,全军连夜后撤……”张承业思量着,怎样才能给这个年轻统帅一个小小的台阶。“全军后撤二十里,退守高邑!”不待张承业说话,李存勖已转眼找到了自己的角色。“梁军骄横,见我回撤,必然进逼。一旦被诱离营地,我再以轻骑袭扰,夺其粮草,断其补给,不出一个月,贼军必败!”寂静的夜里,李存勖年轻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如春雷炸响,高大的身影被昏黄的灯火拉得很长,很长。 14 天下风云出我辈 天色微明。王茂章沮丧地看着一地狼藉的晋军大营,心头又恨又气。他的上千部下在寒风中忙碌了整整一晚才搭好浮桥。但等他带着大队人马渡过野河,看到的却只有空空的营盘。一夜之间,晋军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手果然不是等闲之辈。接下来的仗看来会更不好打。王茂章忧虑地想。 路过邢州时,朱温的特使风尘仆仆地追上他,要求他暂退魏州待命。他顶着朱温撤军的命令,以一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硬是带着十万大军来到这里,要与晋军决死一战。而随同出征的两员副将韩勍、李思安都是后梁将领中的老油条,对他这个新近才从淮南投奔过来的降将很不服气。王茂章心里清楚,这次出征,他身上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如果不能尽快有所斩获,接下来的压力显然会更大。情势所迫,只能向前。王茂章别无选择,只能带着大军继续进击,逼近晋军退守的据点——高邑。 李存勖正悠然站在一座古朴的庙前,庙门前的那块木匾上,刻着“汉光武庙”四个大字。他凝视着周围郁郁苍苍的松柏,感慨万千。八百多年前,光武帝刘秀正是在这里登基称帝,开始了光武中兴的辉煌历程。光阴荏苒,历史轮回,当年刘秀成就帝业的地方,如今又将上演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大王,这里为何立着一个断首石人?”李嗣昭指着门侧一尊石人雕像问道。这尊雕像,早已风化得模糊不清,看得出年代久远。而最诡异的是这尊石人竟然无头。 “这就是当年光武斩石人的地方!”李存勖哈哈大笑。“当年刘秀在河北被王朗追杀,南下逃避追兵,夜色昏黑,迷失方向。行至这里,听到有人低语。光武上前问路,连问数次,对方不答。他一怒之下,拔剑向黑影砍去,只听砰的一声,他走近细看,才发现原是一尊石人。这旁边碑上不是刻有汉光武斩石人处这几个字?” “还有这等事!”李嗣昭、李存璋等人俯首细细看着那块石碑上的字,惊讶不已。“此乃民间传说,稗官野史而已,哈哈!”在众人面前炫耀了一下自己的见识,李存勖摇头晃脑,甚是得意。 一边闲聊,一边领着众人信步走入庙内。只见两厢整齐排列着一班武将雕像,虽然彩塑大多脱落,仍隐隐可见当年风采。“这便是著名的云台二十八将!”看着这些雕像,李存勖仰天叹道。“当年光武能够成就大业,一统天下,靠的正是这些忠臣猛将。云台二十八将,端的是将将传奇,星光闪耀!”言语里,早已悠然神往。 正殿中央是光武皇帝的雕像。李存勖一见,面色一转,郑重其事地在像前跪下,昂首祝道:“今日我与梁人在此大战,胜负在此一举。愿光武皇帝在天之灵,助我中兴大唐,再造盛世!”说完,领着众人连拜三次。 庙外微风忽起,松柏摇曳,悉悉作响,恰似天地间一股浩然之气升腾而起。 李存勖领着众人在光武庙为战事祈祷,但他的部队可没有闲着。趁梁军战线前移,晋军骠骑四处出击,袭扰梁军补给线。沙陀骑兵往来如风,鬼神莫测,一击得手,顷刻远遁。梁军的运输队被杀得七零八落,粮草辎重被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