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876年),因为云州防御使段文楚削扣军食,引发了士兵不满。李克用当时是云中边防督将,于是乘机发动兵变,杀死段文楚,占据了云州。诸将上书唐僖宗,请求任命李克用为云州防御使,没想到朝廷断然拒绝,还征发各道兵马讨伐云州。 面对朝廷的讨伐大军,羽翼未丰的李克用无力抵挡,只好跑到鞑靼部落避难。但没过多久,鞑靼人就对李克用等人产生了猜忌,怀疑其有吞并鞑靼部落的野心,派人把他们“监视居住”起来。那段时间,是李克用最苦闷最难熬的时期。如果退守云州,一向对敌人赶尽杀绝的朱温肯定会继续北进,自己只有再次逃到鞑靼。而这一次,那些疑虑重重的鞑靼人还会收留自己吗? 幽暗的汴州梁王府内,朱温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妻子。 张惠面色苍白,剧烈的咳嗽让她的胸脯不停地起伏着。朱温伏下身,用宽厚的胸膛抱住自己的妻子。他可以打下所有的江山,可以击败最强大的对手,却不能保护病魔一步步占据爱妻的身体。 当时光飞逝,他的成就越来越大,但他却越来越多地感受到人生的无奈。 “将军怎么回来了?”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张惠就一直这样称呼他。虽然现在他已经贵为梁王。 “听说夫人身体有恙,我就赶回来了。”朱温很勉强地挤出了一点笑容。 “将军以天下为重,怎么为了区区贱妾荒废了大事?”张惠轻声埋怨他,脸上却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甜蜜。 朱温看着那苍白但却仍然美丽的笑容,心中涌起一阵酸痛。有那么一瞬间,击败死敌的渴望,征服天下的野心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时刻被欲望和苦恼挤压得几乎超载的内心,变得一片清澈。 数百里外的太原,硝烟正烈,激战正酣。 看着默然不语的李克用,李嗣源、周德威等人也纷纷站出来表示反对放弃太原。李嗣源更是拍着胸脯大声道:“大王不要再议放弃太原之事了,那样会动摇军心!有我们做儿子的在这里死战,大王何愁太原不能坚守!” 李克用笑了笑:“我儿忠心可嘉。不过朱全忠这厮现在已统领中原,遥控河北,手下带甲之士不下数十万。现在又胁迫天子,控制了朝廷,如日中天。就算我们守住了太原,也难与此人争锋。” “父王,我观朱全忠,数年之内,必生败象。”一个声音静静地说。 所有人都转过了头,看着说话的那个人。 梁王府内烛火摇曳。张惠勉强立起身,问朱温:“我听说将军已入长安,是否救出皇上?” 朱温摇摇头:“李茂贞那厮是个老顽固。我军正在分路攻击凤翔各州,待我荡平岐军,再迎天子不迟。” 张惠默然。过了半晌,缓缓道:“近日,多听人言,将军有……有代唐之心。迟迟不迎回皇上,恐怕此等议论会更多。” 一提起这些事,朱温立刻变得焦躁起来。 “议论又何妨!如天命如此,何必逆天而为!” 张惠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朱温急忙向前,递给她一张丝帕。张惠握住朱温的手,一如二十年前同州城遇见时那般温柔。 凝视着丈夫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张惠轻声道:“人生世间,光景几何?将军之大志,贱妾不懂。但我知道,将军走到今天这一步,已是位极人臣,名扬天下。人之苦,在于欲望太大,所求太多。天高地远,我们不过是世间微尘而已,能遇见将军,我已很感恩。年华易老,要善待自己,何苦为了虚妄之事作茧自缚,自寻烦恼。人不能无欲,但不可为欲所驭……” 朱温看着她潮湿的双眼,千言万语都要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提起,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 张惠抚摸着他的手,可以感觉到那只手正在轻轻颤抖。其实他最大的敌人不是李克用,更不是这个天下,而是他自己。她真的希望自己丈夫能明白:人生是用来相处,而不是用来战胜的。 太原晋王府内,李存勖站了出来,他无畏地迎着众人疑问的目光。 “朱全忠残暴奸诈,并吞四邻,如今又倚仗武力,逼迫皇上。此人所作所为,早已人神共愤。朱全忠企图篡唐自立,路人皆知。此人迫不及待,数年之内必有行动。所谓物不极则不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