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蒸桶被带翻在地,跌出的驱寒药包滚入浴池,荡起一层层时而深时而浅的波纹。 某人时快时慢,忽然哑声低笑,“媳妇儿,你这里……好像是胖了一点。” 被握住腰肢的念浅安抬腿就踢。 结果被某人捉住脚踝,一边往下折,一边嘶哑叹,“媳妇儿,你怎么……这么美……” 潋滟桃花眼中,倒映身下人不曾展示过旖旎。 始于亲吻的一场盛宴,亦是他不曾体验过的葳蕤。 原本用来防范念浅安惊人睡相的罗汉床歪离墙角,早已凌乱不堪。 楚延卿低低长长地喘,任由念浅安趴在他身上,大手轻抚她的脊背沉浸在绵长余韵中,第一次生出不想动弹半分的脱力感。 他喃喃喊媳妇儿,半晌缓过劲来,才直起身抱着念浅安挪去尚算干净的矮塌,垂首抵着念浅安的额头哑声问,“最近怎么没见你看戏文读话本?” 他怀疑念浅安偷偷研究过秘戏图。 刚才那样主动那样热情,令他欢喜令他忧。 一直被他欺负的她,狠狠将他欺负了一回。 念浅安心道理论结合实践,技术上碾压亲夫没毛病,尊严上碾压亲夫没必要,话答得相当贤惠并且贴心,“我娘给了本压箱底的上乘秘戏图,有机会一起研究?” 楚延卿耳朵蹿红胸口悸动,回答念浅安的是一个温柔至极的长吻,再开口声音越发暗哑,“不生闷气了?我拿捏分寸出面求情,原以为只是顺应父皇的圣意,到头来成全的却是父皇和魏无邪的算计。就像你说的,这次至少实打实地剪除了朝中奸佞,我们也不亏。没必要因此觉得憋闷,好不好?” 他智商在线,念浅安理智回笼。 楚延卿误会了她伐开心的原因,她无从解释只能放任。 原来楚延卿早察觉她情绪不对了。 怪不得刚才那么……配合她。 比起魏父,亲夫果然可爱多了。 她甜甜笑起来,笑意直达眼底,贴着楚延卿的嘴角蹭了蹭,轻声道好,“父皇虽然偏心,但算得上明君,怎么会真的容忍奸臣在侧?宠个假奸臣,套牢一锅真奸佞。父皇想做什么,朝臣出声反对之前,都得先掂量掂量脖子够不够硬。而那些可能渎职拖后腿的罪官,已经被父皇手中的屠刀一茬子割干净了。” 魏父就是割韭菜的屠刀。 她心累装病那几天,没少去外院书房翻看史书查对官册,被一锅端的罪官中,半锅都是先帝留下的旧臣以及旧臣子弟。 除了不得皇上待见,转而投靠最得皇上待见的魏父这一共同点外,还有一个共同特征——全是先帝晚期响当当的主和派。 皇上宁肯耗费数十年,魏父宁肯自污名声,最终结果已经摆在眼前:既要大刀阔斧又要顺理成章地弄死这帮碍眼碍事、自甘苟且的罪官。 并且杀鸡儆猴,警示朝中不曾堕落的主和派。 所图为何,呼之欲出。 念浅安后知后觉,楚延卿生在皇室,只会比她想得更透彻。 方才被撩拨得暂时抛开的念头重新回拢,化成沉吟说出口,语气似轻还重,“肃清朝野是一,充盈国库是二。当年父皇默许我对付飞鱼卫,如今又放任我借由驰古阁闹大事态,都不是无心之举。这一次,恐怕也不用等秋后问斩。该砍的头砍完了,父皇大概就会将收缴佐证的产业、财物收归国库。” 魏父不仅能做屠刀,还能替皇上敛财。 皇上要的,是快钱是大财。 来路干不干净,不重要。 念浅安决定收回前言,皇上老奸巨猾这么坏,必须继续在心里偷偷骂傻龙。 她往下撇嘴角,小声哼哼,“一不怕朝臣反对,二不担心国库没钱。父皇这是打定主意要收回安西四镇了。” 史书有载,先帝晚年割地让权,将安西四镇拱手送给了彼时大举进犯边疆的突厥族。 突厥族不称臣,年年朝廷还附送供奉。 大概除了拨钱拨物的户部,绝大多数安享太平的朝臣们,早就忘了割让的国土。 皇上没忘。 皇上不止想做明君,还想做中兴之主。 抽丝剥茧,揭开的竟是皇上隐忍多年的盘算和雄心。 若非魏父是魏父,念浅安就是再多活一世也想不通其中关节。 最初的震动过后,楚延卿揽着念浅安的大手已悄然放松,百般思绪千般喟叹,最终凝成四个字,“帝王心术……” 清浅尾音似含着难以言喻的未尽之意。 念浅安却没楚延卿那么深的感慨。 帝王心术什么的,一向不是什么好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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