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岳父保重,不要为此事过于忧虑伤怀才好,不然我将不知如何自处了。” “我知道,你放心就是。”卢邕点头,也又看了桌上那张纸一眼:“另外,义女我是照收的,我虽然责问你,但我又何尝不觉着卢家亏欠你?所以,若是能收女官为义女……对我来说也是行了一个心愿。” 卢邕明白。 ——卢烟年心有所属,若是崔晔执意休妻,道理自也是崔家这边儿的。 就算崔晔后来不理烟年,任由她病死……不管如何,崔家都未曾半分对不起卢家,若追究起来,还是卢家的不是。 卢邕的兴师问罪,只是怪崔晔竟擅作主张把烟年偷梁换柱了,可烟年同卢照邻之间如何……卢邕细细一想,自也窥见许多昔日的蛛丝马迹,以及那句“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其中的诀窍机关。 要知道卢照邻亦是卢家之人啊,这件事倘或放在任何其他男人身上,只怕都无法容忍。 崔晔却只悄悄地把这丢尽脸面之事化作乌有。 想来想去,崔晔其实都已仁至义尽。 卢邕说罢,总算是把心里那结给去掉了:“好了,我该走了,你留步不必送。”抬手在崔晔肩头拍了拍,往外而去。 崔晔道:“岳父……”将桌上那字纸拿了起来。 卢邕回头,目光闪烁间道:“你留着吧,或许……”一摇头,迈步出门而去。 卢邕去后,崔晔又将那首诗打开,以他的文墨功力,又加上毕竟熟悉烟年跟卢照邻,当然看出这首诗其实不是一个人的笔墨。 上两句“顾步三春晚,田园四望通。游丝横惹树,戏蝶乱依丛”其实并非卢照邻的手笔,因他毕竟是病体,字迹比平日略显得虚浮,但这两句虽竭力模仿他的笔迹,字里行间却流露出娟秀闺阁的手法,这字迹,崔晔并不陌生。 而后面两句“竹懒偏宜水,花狂不待风。唯馀诗酒意,当了一生中”却的确是卢照邻所写,撇捺之间,透着竹枝般的风骨。 最后一句题记也是卢照邻所写,而其中的“同美游园尽兴”的“美”,所指是谁,不言自明。 这一首春晚山庄,明明就是两个人合吟的手法,虽然只是一首诗而已,但是此中的绵绵情意,实在是无法掩藏,其春色暖融也自扑面而来。 崔晔默然看了片刻,迈步走到火盆前,将那纸张一抖,覆盖在炭盆之上。 通红的炭火飞快地将白纸黑字吞没,燃烧出明亮的火光,也映照出他琉璃无尘似的双眸。 --- 此后数日,先是卢家办了隆重的筵席,朝中过半的朝臣都受到了邀请。 原先在未曾大张旗鼓之前,长安城里已经有些传言,只是大家都不敢相信,后来消息属实之后,却又不知从哪里传了些流言出来,说这女官其实并不是什么干女儿,而是卢家亲生的,只是自小儿失散在外头,如今是终于认祖归宗了。 但在这种传说之外,却另有一种无法大肆张扬的流言……也潜伏在市井之中,蠢蠢欲动,骇人听闻。 阿弦先前已经搬回了怀贞坊,原来就算她这段日子不在,那些被她遣散了的丫头仆人们却都在府中等候。 起初阿弦不明原因,后来才知是皇后的意思,叫丘神勣把这些人都“拘”了回来。 如此一来,怀贞坊的宅子几乎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除了虞娘子仍是并无消息。 阿弦依旧在户部当差,行为举止却跟先前没什么两样,有人暗中指指点点,说她“攀上高枝”,也有人赞她“宠辱不惊”。 因为最近,隔三岔五地,阿弦总会进宫一趟,这种频率已经是胜过亲王跟近臣了,一时又惹来许多浮想联翩飞短流长。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