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昏暗,苏锦绣看到泥浆糊着的墙壁上都挂着薄薄的草编席子用来遮盖,床边摆着一高一矮两个柜子,墙角还压着几个箱子。 屋子里还泛着一股草香味,桌椅柜子看起来虽然陈旧,却都是干干净净的,挂着草编席子的墙上打了一排的钩子用来置物,苏锦绣对其中一样很熟悉,那是用来采药的小药锄,她在军营里经常看到。 两杯水递到了桌子上,苏锦绣低头看,竹子裁成的杯子,清澈的水里还飘着几片不知名的叶子,气味很好闻。 抬起头时,关阿婆已经坐到了苏锦绣的对面,她神情淡然的看着他们:“你们废了这么多的功夫,还假扮官兵吓那些村民,想必是听说了我不少事,那也应该清楚我的规矩,我不替官家人接生。” 就算是穿着村民的衣服,关阿婆也能一眼看出这些人的身份,他们身上来自官家人的气息是如何都掩盖不去的。 苏锦绣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来的路上这些村民都是那个意思,但凡事总有原委,苏锦绣极尽诚恳道:“关阿婆,我娘许多年前生我的时候险些没命,这回她快生了,我放心不下,所以才想来请您帮忙,之前我已经听说了你不替官家接生的事,但我不明白的是,替人接生既是救人性命,您心怀慈悲,为何独独立下这个?” 苏锦绣不信她是个只靠接生吃饭的人,上都城外这么多的接生婆子,为什么坝坡这儿的百姓会这么护着她,就连不懂事的孩子都知道要保护她,说明她在这些人中很有威望,除了经验丰富之外,为人应当也是受人尊敬的,她又为何会定下这规矩,只是因为官家的人性情难捉摸,不好相处么。 “你们能找到这里,想必也不简单,该说我的我都说了,你们回去吧,我不会替你娘接生。”关阿婆摆手,对于苏锦绣的恳求半点动容都没有,仿佛看着就是铁石心肠的人,请他们进来不过是看在他们找到这儿的份上,说完这些让她死心后就要让他们赶快走人。 知道有这个人,未必找得到,找到的,未必请得动,勉强请动了,连绑带威胁,这样情况下谁也不会放心让她来接生。 可苏锦绣哪肯就这样放弃,都已经到这里了:“关阿婆,在您看来多备几个稳婆的事,对于我而言,那是我娘的性命,我一点风险都不想冒,您若有什么要求,能办到的我都会尽力去办,只希望您能帮帮忙,我娘六月就要临盆了,我知道您接生过许多产妇,难产的也让您救回来过,您能不能…” “姑娘,你这是在强人所难了。”关阿婆微凝了神色,下了逐客令,“这就是我定下的规矩,我也不会去坏了它,你还是另求他人吧。” 苏锦绣握着杯子的手一紧,朝她看去,正欲说什么,忽然注意到摆在矮柜上用黑布盖着的东西,那形状大小,看起来像是牌位。 苏锦绣快速四下看了通,在窗台下发现了个很小的香炉,心念一动,朝施正霖看去,这位关阿婆这么抗拒官家,莫非是以前还出过什么事。 于是她试探:“关阿婆,您的家人可与你住在一起。” 关阿婆未有所动,脸上多了些笑意,看着苏锦绣:“姑娘,你要是真的担心你娘,不如在替她去找一找,经验丰富的接生婆子上都城有很多,你要去的晚了,可就被别人先叫走了。” 苏锦绣越发觉得有隐情。 这时施正霖站了起来,比之更为淡定:“我可以帮你翻案。” 关阿婆一愣,随即笑了:“这位公子,老婆子我孤身一人,没有家人也没犯过事,你们留的已经够久了,若还不走,我就只能让村子里的人把你们请出去。” “我查过府衙里的户籍,坝坡附近村子里,并没有与你年纪相仿的关姓之人,他们也不是稳婆,所以,要么你是隐姓埋名在此,要么你的户籍是在别处,不过以上都城中这些人对你的耳闻,且都是父母辈以上的,几十年前你应该是上都城人氏。”施正霖朝柜子上的黑布看去,“今天村里人帮你收拾东西送到这儿来的时候还是白天,黑布盖着的,是牌位。” 苏锦绣怔了怔,他连夜去府衙查了户籍。 “你若有冤,我可以帮你翻案。”施正霖的神情很平静,但足以见的出他的诚意,屋子虽然简陋,却处处可以看到主人家的细致,这位关阿婆穿虽然朴素,人看起来却精神干净,举手投足间还能见些修养。 墙上的药锄和篓子能说明她至少识一些草药,院子里还架着几个筛子,上面零散有些药,若不是拿去卖的,也许就是她替别人接生时用的,若是他猜测没错,懂得这些药理,岂不能与宫里的那些接生嬷嬷相较。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