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鱼铺在学术楼斜前方,是交大老字号,从一个路边摊开到上下两层楼。 陶思眠他们去的时候,小桌已经坐满了,大桌刚好剩个包厢。 “又来了啊。”老板娘笑眯眯朝大家点头,把人带进包厢后,让儿子去倒茶。 老板娘儿子叫徐裕成,十三四岁,个子高高的,瘦瘦的,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话也不多。 研究室最初去的几次还会逗逗小孩,发现小孩爱理不理,也就不再多问。 但这次,小孩给大家倒完茶后,出去了,隔一分钟,又进来,给陶思眠递了张单片湿纸巾。 陶思眠在看手机,一边道谢一边很自然地接过来撕开擦手。 两个人表情都酷酷的。 傅阔林起了兴致:“我们可是在这吃了快三年,你怎么不给我们拿啊。” 小孩“哦”一声:“湿巾贵。” 傅阔林:“那你怎么给她拿。” 小孩:“她是姐姐,你是客人。” 傅阔林“诶”一声:“你这么说就是对姐姐好,对客人敷衍?”傅阔林道,“做生意这态度可要不得……” 小孩直接指了一下墙:“大包四块十张,单片五毛一张,是你们自己没点……” 傅阔林被噎得说不出话,饭桌上发出“噗嗤”的笑。 其实说来也巧。 许意菱上大学第一天,陶思眠和她在这家烤鱼铺约的饭,陶思眠为许意菱收拾了几个混混,还报了警。 混混出来后,陶思眠担心对方找烤鱼铺的麻烦,好几次过来找许意菱都把地方定在这。 老板娘也是个通透人,自然感激得对两个姑娘多照顾了些。 高考出成绩那天,陶思眠拉着许意菱在店里喝得酩酊大醉。 老板娘替两个姑娘叫了车还不放心,硬是扔了店跟着车把两个小姑娘送到大院门口…… 这一来二去,自然是熟了。 但陶思眠不是喜欢讲故事的人,迎着众人好奇的眼神,她只是淡笑:“是有一段渊源。” 黎嘉洲喜欢小姑娘平常说话的语速,不急不慢,他光是听着,就身心舒畅。 知道这段过往在她记忆里是好的,他也不追问。 陶思眠手机响。 黎嘉洲微信进来。 【黎嘉洲】:你和小孩算渊源,和我算什么源? 这人就坐在旁边。 陶思眠瞟一眼黎嘉洲,轻声问:“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 “嗡嗡”再震动。 【黎嘉洲】;天赐良缘。 陶思眠耳尖一烫,没了声响。 黎嘉洲在傅阔林“哟呵”的八卦声中起身给所有人都倒了饮料,他给别人都倒中规中矩的四分之三杯,倒数第二个给小姑娘倒了快满的五分之四。 就像幼儿园老师给偏爱的小孩多发一块糖果。 陶思眠嘴硬:“可我还是只会说一声谢谢,不会说两声。” 黎嘉洲放下饮料瓶,笑道:“你不说都可以。” 陶思眠心弦微颤,分外掩耳盗铃地抱着杯子背身对他。 傅阔林研究室官僚气息很弱,聚餐的时候大家胡吹乱侃什么都能说。 只是他们以往很节制,今天用陶思眠的酒量来看都显得放纵。 陶思眠没喝,黎嘉洲喝得少。 桌上烤鱼还没吃到一半,傅阔林已经吹了五瓶,眼角都微微发红了。 包房隔音效果好,傅阔林打了一个有回音的酒嗝。 “平,平心而论,”傅阔林推开杯子,“我最烦小人在背后捅刀,你捅我一刀,我还你三刀,你捅我三刀,我得万剐千刀……我做研究几十年,教材从第一版写到现,现在十二版,就是行得正坐得端。” “我不是怕,”傅阔林指着心窝,“我是心里难,难受。” 傅阔林哽咽:“我带你们,最年轻的,黎嘉洲都快五年了,最长的,那个谁,十年了……” 傅阔林看向陶思眠:“不怕小姑娘笑话,可,可你们仔细想想,人这辈子能有几个五年,几个十年,我是打你们了?骂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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