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侯爷抱着天子剑, 坐在貔貅背上, 无奈, 那是必然的。 面对着一支,对自己极为尊崇也对自己极为客气却根本不会听自己的调令的兵马,嗯,偏偏自个儿还是名义上他们的“主帅”; 更偏偏此时,燕京城内,还在发生着一场大变。 不习惯,真的不习惯; 自打从虎头城调到翠柳堡,这五年来,大燕的每场风云,他郑凡基本都参与了,也算是这些年大燕发展脉络的一个见证者。 夺嫡这场戏码,他自入京后,也跟了九十九步,但却在临门一脚时,被踹了出去,兜在了这里。 见证不了了,真是一种遗憾。 而造成这一切的,则是那位皇帝,他的手,早早地拨弄好了这一切,“无关人等”,在这件事上,无法起到什么真正关键的作用。 夺嫡, 是天子家事, 是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当然,着重要给那两位王爷一个交代; 只是,真正发生时,外人,就别进来凑这个热闹了。 郑侯爷心里,是有些焦急的。 和老田吃火锅时,老田说过,其实谁当了新君,对你平西侯而言,都差不离; 而瞎子则提过一句,姬老六要是当上新君,可能对咱们更不好,因为以前觉得姬老六吃玉米面儿时很萌, 但“萌”的根本原因在于,他一直被燕皇打压着无法伸手触及到真正的权力核心,确切地说,是一国真正的权柄,而一旦他坐上那个位置,继承了燕皇的一切,那么,这个对手在出招上必然会更有针对性; 诚然,瞎子是一直将“造反”作为前提的。 其实,这个郑凡也清楚,但哪怕撇开二人的交易不谈,情感倾向上,他还是稍稍希望姬老六最后能笑到最后。 想当年在镇北侯府门口,一个是逍遥荒唐王爷,一个是杂牌护商校尉; 现如今, 一个封侯,另一个要是能坐上皇位,回味人生时,似乎能给出一个圆,抛开个人利益角度不谈,其实挺美好的。 至于其他,以后再说吧。 等待, 等待, 然后, 离钟响起。 离钟九响之后, 士卒们全部跪伏下来,开始哭泣。 郑侯爷也从貔貅身上下来,抱着天子剑,跪在了地上。 以前有些事儿,无法明了,确切地说,不到今天,你是看不真切的。 那就是燕皇,他在军中的威望。 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一个锐意开拓进取的皇帝,他必然是受士卒所拥戴的。 就是靖南军,忠诚于老田,就是老田下令造反也会跟着一起打这燕京,但当他们得知燕皇驾崩时,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哭泣? 会, 是必然会的。 人是一个复杂的载体,军队,是由数万,数十万人组成的一个团体,只会更为复杂。 因为无论是镇北军还是靖南军,士卒主体,哦不,确切地说,基本都是燕人。 燕皇看似放权下去了,大燕两大野战骑兵集团,全都操之于两位王爷之手,但实则,燕皇早就是所有燕人的皇帝,这份威望,这份影响,是做不得假的。 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很多时候看似没啥用,但有些时候,你真的无法去否定它存在的价值。 比如许胖胖,早年可是镇北侯府造反的坚定支持者,现在,不也是大燕忠良,牧守一方么? 或许, 也就只有他郑侯爷的晋东军,在这则消息面前,所受之冲击,会最小。 因为晋东军的主体,并不是纯粹的燕人,自是无法感同身受。 然后, 短暂的情感波动之后, 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传来, 到底, 谁赢了? 是六子? 是太子? 还是其他皇子,吃下了这块美味的肉镆镆? 然后, 自己该怎么办? 夺嫡的并不是自个儿,可问题是,外人往往比竞选者,更上心也更急切。 好在, 这种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曲公公带着圣旨来了。 “平西侯,接旨。” 皇帝刚驾崩,这是哪门子的旨意? 是遗诏,还是新君的? 郑侯爷跪伏下来,准备接旨。 当然,他郑凡自然不会是扶苏,万一旨意上说让他喝一杯酒或者自裁,那郑侯爷是分分钟地反叛给你看。 但圣旨的内容,简短且出乎郑侯爷的预料: “命平西侯郑凡,速调城外靖南军入京,护朕圣躬。” “……”郑凡。 这不像是燕皇的遗诏,也不像是太子或者其他皇子会下的新君诏命,更不太像姬老六会下达的旨意,他姬老六,可是知道自个儿是什么样的人的! 北封郡羊肉汤馆里,二人早就表白过心迹,剖析过本性。 但, 郑侯爷还是: “臣,领旨。” 管他三七二十一的,这会儿,自己身边有自己信任且绝对会保护自己的兵马,那才是最重要的。 等接了旨,再起身时,却发现曲公公后头,站着小六子身边的张公公。 哦, 好像懂了。 郑侯爷拿着天子剑,翻身上貔貅,先对身侧的樊力道: “回去,把家眷送回王府。” “是,主上。” 樊力离开了。 郑侯爷则在曲公公的陪同下,再度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