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京城这里, 京畿之地其他城池,燕人经过时,为何都不见烽火燃起? 燕人马蹄再快, 他们能轻易超过看见燕人而逃难的百姓, 却不可能快得过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选用最好的战马,以牺牲马匹使用寿命为代价,追求最快的速度将重要军情传递过来。 因为人数少,规模小,往往三骑为一队。 而燕军既然是大军出动,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八百里加急传讯的。 而且,各家在外围,都有生意,甚至有的,还有分宗,亦或者是在外为官的,都可以遣亲信以最快的速度将情况告知京里。有些家的人,还专门豢养着最擅身形功法的高手,专门用作这种生死消息间的传递。 虽然大贵族们都有自己的封地,但大贵族的核心子弟,其实都在郢都为官,真正的权力圈子,还是在京城。 但, 没有, 都没有。 景氏没收到就罢了,还能说是意外; 昭氏也没收到? 景氏昭氏没收到,好,那其他家贵族,都没收到提前预警的消息? 昭越林一拳砸在了身后的这一层石碑上, 石碑上是一名楚地先贤的手迹,但在此时,却顾不得去怜惜破坏不破坏了。 搁在平时,景明轩见到这般暴殄天物,必然会心痛得无法呼吸,甚至会不顾自身手无缚鸡之力而上来和昭越林拼命。 但现在,他无暇顾及先人了,因为可能自己也快变成先人了。 昭越林的眼睛开始泛红: “市井百姓,黔首平民,他们闻不到风声,也属于正常;咱们家里,也听不到风声,成! 凤巢内卫, 难道也变成聋子或者瞎子了? 他燕人大军都已经打到咱们京城之外了,大家才后知后觉,你不觉得这未免过于荒谬了么? 外敌入侵至社稷宗庙前, 我们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见才知道, 这叫, 什么事儿, 这到底叫什么事儿! 滑天下之大稽, 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景明轩脸色煞白,这种煞白,比之先前看见城外忽然出现的燕军更多出了一分绝望。 “越林兄,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有人,隔绝了咱们的耳目。”昭越林又道,“这一点,燕人,做不到的。” 燕人做不到, 谁能做到? 只有…… 景明轩的目光,马上挪转向了城内,那处巍峨金瓦之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会…………” 只有天子, 只有那个人, 只有那位手下的凤巢内卫, 才能做到将京内大贵族的眼,完全遮蔽。 悄无声息间, 隔绝内外。 而这,一般是大臣对皇帝用的法子,让皇子困于“囚笼”之中,成为只知道祭祀时才用一用的陈设。 乾国文官们的所谓致君尧舜,说白了,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但这一次, 在大楚, 却是“皇帝”,用这种方式,欺瞒了他的臣子们。 “王上……王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景明轩整个人已经懵了,一种叫做信念的东西,正在快速地坍塌着,摧毁着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昭越林气极反笑, 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去叩宫阙,去问王上啊,你去问啊。” 昭越林忽然大口喘着气,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一边喘气一边又笑又哭道: “如果,王上还在的话。” ……… “阿姊,我们这是去哪里啊,我今日可是和丁家和刘家的那俩小子约好了一起出门踏秋的。” “娘亲,咱们这是去哪里啊?是去找阿爹么?囝囝想阿爹了。” “笨妹妹,阿爹在北面,我们是在往南哩。” “都给老娘闭嘴!” 一向和颜悦色的年夫人,在此时以一种极为森严的目光扫了下来,再伴随着她先前的呵斥,一下子使得马车内一大俩小全都噤声。 年夫人伸手,掀开马车车帘,外头,是一众禁军护卫,正在护送着他们一家老小,向南。 她不敢问是去南方哪里, 她丈夫出征前,只是说过,如果哪天宫里来人,喊他们出京,她就必须马上带着家人出京。 她相信自己的丈夫, 从当初自己是王府的婢女他只是个奴才, 他偷喝了“王爷”待客的剩酒,醉醺醺的鼓起胆子抓着她的手,说他以后不会只做一个奴才,让她跟着他,给她请诰命那天起。 她就一直相信着那个男人,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而在另一处地方, 山水清秀, 一张石桌两侧, 一身穿紫色蟒袍的男子和一嶙峋老者正在下棋。 自这处山坡位置,向下望去,可以看见甲士林立,军帐,绵延无边。 孟寿一子落下, 缓缓道: “王上,值得么?” 摄政王答道: “以千秋来算,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说法。” 孟寿又问道: “王上,后悔么?” 摄政王落下一子, 淡然道; “落子……无悔。”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