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都想着要出家了,那哪能啊,就被我下了药,和我睡了。” “哦?” “过俩月,我怀了正文他爹。” “哟?” “再一个月,正文他爷爷就回府了,把我也偷偷娶进了范府,娶个尼姑,未婚先孕,终究是不光彩,也就没敲锣打鼓地办。 但谁叫我命好呢,有个旺妻命的丈夫,刚入门没多久,婆婆就走了,那个婆婆当初看我不顺眼得很,老想着找我立规矩。” “咦?” “别咦,我可没咒我婆婆,我是那样子的人么,她是自个儿走的。头胎,生了正文他爹,嫡长子有后了,名分,就这么定下来了。 接下来这么多年啊,我就平平顺顺地一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一直,过到了今天。” “羡慕。” “是啊,人这一生啊,有人想要去看看大风大浪,但我呢,偏偏就喜欢平平顺顺舒舒心心。” “是的。” “不过,你猜怎么着,昨儿个伯爷您入府,我这心血来潮,又算了一卦。” “什么卦象?” “看不懂。”老妪摇摇头。 “给谁算的?” “当然是给范家。” “医者不自医。” “但总能心里有点数。” “也是。” “卦象中,范家,前途未卜哟,隐约间,有倾覆的风险。” 听到这里, 郑凡眼睛眯了眯, 笑道: “您这是何意?” 老妪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了。 “您猜接下来我又干了什么?我又兴致来了,给自己又算了一卦,要知道,自打嫁给正文他爷爷后,我就没再给自己下过卦。” “这个卦象又怎么说?” 老妪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 最终, 化作了一种令人绝望的平静, 一字一字道: “晚年不祥。” 郑凡吸了一口气,点点头,道: “这可了不得。” “其实,我是不信命的。”老妪说道。 “这个传统,您可得好好保持。” “但偏偏我的卦,让我过了一甲子多的顺当安稳日子。” “那您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人呐,就是不能吃太饱,吃得太饱,他就容易想心思。” “这您先前说过了。” “正文就是吃太饱了。” “这是福气。” “不,不是福气,伯爷,你说你不信命的。” “是,我是不信,当年藏夫子不是去燕京斩龙脉了么,但如今大燕是个什么气象,您又不是看不见。” “因为有些人,他命硬,燕皇陛下,就是这种人,这种人的命,别人改不了,改不动,甚至,他能影响到任何接触过他的人的命。 伯爷,您其实也是这种命。” “我?” “因为自打您入楚一来,我的命,范家的命,就都被改了。” “怪我喽?” “是啊。” “讲点道理。” “我是女人。” “可是您老了。” “难不成,只有年轻女人才有资格不讲道理?” “那可不。” 老妪点点头,忽然笑道:“伯爷被吓着了吧?” “是有点儿。” “骗老婆子我呢,伯爷是见过大阵仗的人,怎可能会害怕我这老太婆子? 世人都知道,玄修装神弄鬼的本事不俗,但是人也知道,我们打架,可不成。” “这儿,毕竟是范府。”郑凡伸手指了指脚下。 “伯爷说得对,这儿,毕竟是范府。” 老妪缓缓闭上了眼, 道: “老婆子我累了,麻烦伯爷待会儿去找如卿,说是我说的,让您去帮忙给她调理一下气血,这闺女命苦,也是我那孙子福薄,消受不了她。” 郑伯爷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道: “那怎么好意思?” “老婆子我刚说过了,您命硬,扛得住。” “唉。” 郑伯爷叹了口气, 道: “那成,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郑伯爷站起身, 走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 走出了小院。 在小院门口,郑伯爷微微驻足,伸了个懒腰,继而继续向前走。 少顷, 小院花圃之中走出来一群手持利刃身着黑衣的死侍,这些,是范家蓄养的,忠诚度极高。 范正文也走到了小院门口,看了看四周,挥挥手,一众死侍退去。 随即, 范正文走入了小院。 老妪依旧坐在那个台阶上, 微微睁开眼, 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大孙子, 道: “江湖传说,当年靖南侯自灭满门时,曾亲自请老叔祖赴死; 怎么着, 你想学他?” 范正文开口道:“心向往之。” “你也配和田无镜比?” “孙儿自是不配的。” “呵呵,还算自己心里有点数,我且问你,若是先前我对那平野伯出手,你欲如何?” 范正文抬了抬手,慢条斯理道: “帮奶奶您应一下卦象,证明奶奶算无遗策。” 直接让你今日,晚年不祥。 “呵………呵呵…………呵呵呵…………” 范正文站在那儿,没说话。 老妪深吸一口气, 缓缓道: “当一条狗,全家老小,都能好好地活着,有什么不好?” 范正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回答道: “可是孙儿已经吃撑了。” ———— 一点还有一章。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