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自己双手拿了一块柿饼,因为枷锁有些重,他干脆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吃。 “德性。” 剑圣调侃道。 “唉,甜嘞,好吃。” 野人王似乎习惯性以这种面貌去示人。 其实,这里的人,都不会再被其这种姿态所蒙骗了,但怎么说呢,一些个人的习惯,想改掉短时间也很难,因为那已经近乎快成一种本能了。 晋国剑圣和野人王距离这般近的坐在院子里, 这看似是一件很难以想象的事情, 但又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是剑圣主动提出来想看看野人王的, 而剑圣提出的要求,薛三自然得无条件满足,哪怕他现在是个废人。 晋国没了, 野人王的宏图霸业也没了, 因野人之乱,晋人死了很多,而入关的野人,大部分都被杀戮,少数活下来的人,现在则在雪海关外做着劳工,被压榨着血汗。 柿子饼吃完,野人王坐在地上,舌头一边舔着嘴角的残渍, 道: “倒是没想到过您还会想见我。” “见见你,又有何妨?” “唉,只是觉得您身为堂堂剑圣,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剑圣也是人,是江湖人给的一个称谓,再说了,这世上哪里来的真正圣人。” “也是。” 放下仇恨, 一笑泯恩仇,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死得人越多,这梁子,就越不可能被解开。 薛三时不时地看看天空,又时不时地低头看看下面的情况,再时不时地打个呵欠,他对下面二人的交流,没什么兴趣。 野人王看着剑圣,像是在欣赏着一把名剑,哪怕剑圣此时已经废掉了,但野人王清楚,自己之所以会败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眼前这位于雪海关前一剑斩杀了格里木。 若是格里木还在,这盛乐军能否守住雪海关,还真不好说。 只是世事最煎熬的就是一个“如果”,因为若是过得好,哪里用得着“如果”? “您到是说话您嘞。”野人王问道。 把我从地牢里提出来,就是这么干坐着? 剑圣似乎有些疲惫了,道: “又不能杀你,所以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合适了。” “您可以杀我的。” 野人王抬头,看了看坐在屋檐上的薛三,继续道: “他们很看重您,您再退一步,给他们许下更多的条件,换他们杀我,他们,应该不会怎么犹豫。” “呵。” 剑圣笑了。 “不信?”野人王问道。 剑圣闭上了眼,随即缓缓摇头,道: “我信。” 那个叫郑凡的燕人伯爵,似乎比自己更对自己有信心。 他觉得自己能恢复起来; “咱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的,互相一张嘴说话,就是尸山血海的味儿,太重了,呛人。” “的确。”剑圣表示赞同。 “但您瞅瞅,今儿个天气真不错,我也得谢谢您能让我出来见见太阳,所以,您真不打算说什么么?” “我在想。” “想什么?” “想我该对你说些什么,这话,得说得又解气,又不能太着相,免得落了下乘,被你看清。” 喊你来,是想戏谑戏谑你,玩一玩,但又不想太简单,反而无趣。 “啧,我是真的想不到,您居然会有这种想法,这可真不像是传说中的剑圣所应该有的样子。” “剑圣……应该是什么样子?” “一把剑,剑锋一出,人头落地呗,总归得带着点儿仙气儿不染尘埃似的。” “那是以前的我。” “合着,是您变了?” “变了,人,都是会变的。” “剑,可是宁折不弯的。” “但用剑的,一直是人,剑离了的人,就什么都不是了。” 野人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 “受教了,正如我失去了我的嫡系兵马后,我也什么都不是了。” 剑圣忽然伸手撑着床面,坐直了身子,喊道: “客姑娘,把那姓郑的给我准备的衣服拿过来。” 客氏听从吩咐,捧着数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走了过来。 剑圣指了指这些衣服, 道: “我之前在盛乐城有个相好的,自己带着个儿子,上头还有一个婆婆,听闻我瘫了,也不嫌弃,说要照顾我下半辈子。 眼瞅着过个三两天,人就要到了。 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外人,那就帮我掌掌眼,选一套衣服,我那天好穿了见她,可得选个精神点儿的。” 野人王张了张嘴, 笑着笑着又停了,停了之后又笑了,笑笑停停之下, 野人王发出一声长叹, 戴着枷锁的双手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缓缓道: “不愧是剑圣,这一剑,真疼。” ———— 今晚就这么多了,晚安,大家,好梦。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