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拜堂的周到,让她动容,而比之他别的付出,只算是微末小事。 见祖母嘴角翕翕说不出话,徐幼微一笑,“自出嫁到如今,哪一样符合常理习俗?既然如此,祖母,我们就有始有终。” 徐老夫人身形微微前倾,神色真挚,“可我只是记挂你,想看着你在跟前,好生照顾几日。” 徐幼微笑得云淡风轻,“婆婆夫君待我极好,否则,今日我也不能坐在这儿与您说话。我的病情,您不了解,说来话长,总之是近期不宜离开孟府。已等了两年,不需争这朝夕。”说着,长睫忽闪一下,“我大姐、二姐、三姐,一向待我很好,您也特别宠爱。我也很想她们,可惜,三个都一样,好几年回不了娘家。” 几年不见的孙女,也没张罗着团聚一番,偏要找由头唤她这同在京城的病秧子回来。再不把她当回事,也不该说这种自己抽自己脸的话。 ——徐老夫人品出了徐幼微这些未尽之语,先是有些微的恼羞成怒,随即就眼神复杂地审视。 这哪里是徐家的小五?小五在她膝下那些年,性子沉静柔和,识大体,却也倔强,拧起来,说话都是横着出口。今日这般应付她的方式,前所未见。 难道说,区区数日,便被孟太夫人和那武夫灌足了迷魂汤、换了心肠? 徐幼微懒得再与祖母打太极,起身屈膝行礼,“料想着您也累了,我也已体力不支,该回去了。” “那怎么成?”徐老夫人立时道,“你若是不舒坦,到宴息室歇息一阵就是。好多话还没与你说,可不能急着走。” 徐幼微自顾自直起身来,退至厅堂居中的位置,笑盈盈的,“祖母,我说了,我还没痊愈呢,不能走着进来、躺着出去。” 徐老夫人瞥一眼她身侧两名丫鬟,“如此说来,你如今是把自身看得比亲人更重了?” 徐幼微看出她的顾忌,问:“您想与我说说这些?” “自然。”徐老夫人又望向她的两名丫鬟。 徐幼微轻轻一抬手,示意侍书、怡墨退出。 两名丫鬟立时称是,行礼退下。 这情形,反倒让徐老夫人更为心惊:原本以为,那是孟观潮或孟太夫人安排的人手,照顾亦监视,而眼前这一幕则意味着,两个丫头对她唯命是从。 “您说。”徐幼微道。 徐老夫人道:“我只问你一句,你还是不是徐家的人?你还要不要这些亲人?” 徐幼微莞尔,“我自然出自徐家,自然要善待我的至亲。”善待二字,咬得有点儿重。 徐老夫人面色转为沉冷,“那么,你二叔、大哥的事情,你管不管?” 徐幼微失笑,继而认认真真地问:“我怎么管?我在徐家,惹过谁?敢惹谁?在娘家都这样,到了孟家,又敢惹谁?” “可是……”徐老夫人结舌。 徐幼微轻叹一声,“我半死不活那两年,徐家也在获救之后安稳了两年,怎的我见好了,倒生出了这些是非?对了,”她好奇地问,“祖母,大哥到底为何触怒了太傅?” 这件事,她到今日也不清楚,没人肯告知。只是确定,徐检踩了线,到了孟观潮厌恶的地步。 这又是徐老夫人不能回答的问题。谁说,谁死——这是见过锦衣卫的长孙眼含恐惧地告诉她的话。 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小五,你变了。” 徐幼微再次恭敬行礼,直起身来,和声道:“下次相见,只盼着您能为我解开今日种种疑惑。若是不然,无从谈及其他。我笨,我不争气,我知道。对不住您了。” 到此时,仍是看似谦恭实则嘲讽地说话……“是谁教你这样的?你婆婆?那武夫?”徐老夫人语毕,凝住幼微。 幼微头戴珍珠头面,身着白色夏衫、淡粉色薄而多褶的裙子。 家常穿戴,背光而立,身形窈窕纤细,整个人却似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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