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汤,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随着吞咽的动作,眼泪也跟着掉下来,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到衣衫上,她流着眼泪,慢慢喝着桶里的鱼汤,她并不是一个饭量大的人,吃饭的时候东戳西戳几筷子,就放下了,这一大桶汤渐渐减少,她早就饱了,可她还是没有放下勺子,她表情麻木,动作机械,甚至没有咀嚼的动作,吃得艰难而缓慢,好像吞下去的不是鲜美的鱼汤,而是玻璃碴子,一颗一颗碎在胃里。就在痛苦地喝下最后一口汤后,她突然站起来,捂着嘴,朝厕所跑去,裴清扶着墙,弯着腰,身体剧烈颤抖,将刚喝的汤一口不剩地全部吐出来,吐到最后,什么都不省,只能呕出清水,她瘫坐在冰凉的地上,大口喘息着,很久后,才艰难地爬起来,蹒跚疲倦地来到洗手台前洗脸,她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眼圈煞红的女孩,眼泪再次落下来。 夜晚的咖啡店格外热闹,学生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喝茶,桌游打牌,灯光明亮,欢声笑语,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独自坐着个少年,他淡漠地看着前方,似乎在看人来人往,又似乎目光根本没有聚焦,只是在看虚无。这一刻,她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的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他一向是个喜静的人,他从不喜欢热闹,只爱独处,用崔浩的话来说“路上有人吵架,路过的狗都得停下来看两眼,陈珂是我见过唯一一个目不斜视走过去的人。”寻常人觉得一个人代表孤单,等于寂寞,他反而觉得,一个人是最放松的时候,不需要顾及他人,也没必要被理解,所以他总是独来独往,从不需要谁陪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觉得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像是落入了深深的黑暗里。 大概就是从被裴清骗回去开始的吧。 最开始他想尽办法地躲着她,她像尾巴一样跟着他,趁他不注意就扑上来,对他动手动脚,那段时间,他简直像是草原上的羚羊,裴清稍微一动,他就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 后来裴清不像只大狗狗一样找尽机会扑他,他也不那么刻意地躲着她了,但她还是滔滔不绝地说话,唱歌,吵的不行,听得他直皱眉。再后来,他习惯了裴清的声音,也不再觉得她制造噪音了,她不说话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房子里太安静了。 到了最后,他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一摸身边的裴清在不在,身边的床铺是空的,再困倦,他也会挣扎着爬起来,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她。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它在不知不觉间塑造你,打磨你,改变你,最后摧跨你。 她摧毁了他固有的秩序,再抽身轻松离开。 她明明抱着他哭得伤心欲绝,对他说,哥哥,我只有你了,可转瞬之间,又一脸惊恐地躲避他的怀抱,让他走。 到底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是不是许下的承诺,都可以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还是只有我,固执又可笑地守着你的玩笑话。 裴清,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陈珂向后靠去,长长地吐出口气,他揉着额头,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这么累,就好像一块巨石压在了胸口,疲倦又无力,眼角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按揉的动作停下来,慢慢坐直了身体,久久注视着走进来的那个少年。 宋元青每天晚上总是准时出现在这里鬼混,他和几个有钱人家的男孩女孩渐渐组成一个小团体,他们没有同龄的人压力和烦恼,只有吃喝玩乐,他们的活动已经有了规律性,先打一圈牌,再来几盘狼人杀,然后喝着酒旁若无人地大声说笑,宋元青今天手气不好,输了很多钱,心情烦闷得很,格外多喝了几杯,醉意上头,心情更差,听着身边的人天南地北地扯淡,也沉默着不说话,一直到话题扯到了他身上。 “宋哥,你最近和那个姓裴的小姑娘怎么样?”一个背头抹得油光铮亮的男生嬉笑着问“怎么也不见你带她出来?”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