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继续说:“在信里,我好像真的从来没说清楚过。那年在御马苑见面,我没让你看清楚我是谁。” 谢怀十二岁那年,御马宴上百妃争宠,王侯公子们逢迎着各自挑选心仪的马匹。而皇后又跟皇帝打起了机锋,几句下来,席中人都噤声。 皇后气性大,索性起身离席。谢怀一向对母亲分外护短,也立即告退,起身跟上。 霭霭停云,濛濛时雨。 母子二人静静走过太液池边的落英缤纷,母亲突然站住脚,说:“阿怀还没有挑马。” 谢怀心气高傲,平生最恨的就是跟那些人抢东西,闻言只是一笑,“儿臣会有的。” 母亲也温存一笑,远远地指着场中的一匹暖金色的小马,“不如,我儿就要这一匹。将来阿怀自去策马扬鞭,收复万里河山,踏上九天揽月,再不理会这些蔽日凡霞,如何?” 那匹马是给皇帝的,只是没有呈到御前。但皇后发了话,自有仆从前去牵马。 牵马的孩子却抱着马脖子不撒手,垂着脑袋,眼圈都是红的。 谢怀心一软,却不忍心蹉跎母亲的意趣,伸手握住了缰绳,说,“我会待它好。我不会养,你时常写信来告诉我,如何?” 那孩子这才连忙点头,握着缰绳的手也松开了,柔嫩的小手在他的腕骨上一触即分。 谢怀自以为此事已经解决,却没想到,这个孩子比宫中的嬷嬷都要唠叨。 信从四面八方来,起初都是絮絮叨叨小马的事,从什么季节吃什么草,到这个时节该往摄山跑马,后来就说到了国计民生、浮沉易势。中间断过一段日子,但始终没停。 谢怀起初头痛,后来也莫名其妙地认真起来。 他不是个爱抒胸臆的人,自己也觉得这件事不可理喻。但直到真的见到了宿羽,他才知道为什么。 宿羽的眼睛亮得像面照进人心的镜子,映着跳动的篝火,二三迷茫,是年轻的不解风情。 谢怀还捏着他的手腕,往怀里一拖,叹了声气,低声说:“……真好啊。” 宿羽没听清,抬起头来,“什么?” 谢怀拿冒出了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宿羽白白的脑门,“别问了。” 宿羽浑身不自在,“殿下,你又不让问,还说什么说……殿下,殿下能不能松开手?” 殿下才不松手,索性借着酒劲彻底不要脸了,两手紧紧箍着宿羽,“你看,虽然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但是这样也不是很糟。是不是?” ……臭不要脸!有本事当阿顾的时候问啊,现在对着怀王谁敢说糟? 宿羽很糟心地回答,“是。殿下,你想说什么?你直说,别动手——” 谢怀居然真的松了手,改成握着他的肩膀,认认真真地和他四目相对。 对面的人居然在笑,长眉陡地一扬,远山上飞掠过短暂的雨线。 宿羽被他笑傻了,一时没动。 谢怀抿了抿嘴唇,“既然你不讨厌断袖,那不如,和我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催稿和滋词!我终于又有存货啦!(但更新还是很抠,更了这顿没下顿) 来不及整理雷神名单啦,明天一起搞! 第14章 吻雨 ———吻雨——— 金陵的春天还在,王城之内杏花未落,被风吹起万千新雪。 皇帝素有消渴症,近来病况很有些严重,已有数日不上朝了,难得听一次常朝,自然要四个儿子都到齐。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