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金乌穿云而出,明亮的光芒刺穿滚滚浓烟与灰尘照在地上,晃得人眼睛发辣。 璟孝皇帝与钱皇后赶到储秀宫的地界时大,火已经灭去了许久。 遍地残垣断壁被烧成了焦黑,再也寻不到昔日宫殿的半分富丽与辉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钱皇后眸中积满泪水,双手痛苦的抱住头颅,身子晃了两晃。 “娘娘,千万保重凤体啊……” 素潋举手相搀,脸色悲切忧苦。 主子头风病才好,听闻储秀宫现场再无危险便随帝君立刻赶了来,要是又为许妃遇难之事悲痛而伤了心脉,那可如何是好? 周遭的宫婢内侍、东厂人跪了一地。 帝君怔怔直立,面对满目疮痍沉沉阖了双眼,眉间紧锁。 人死如灯灭,以往功过再不可追究。 眼下帝君虽是仍记恨着许元娇生前所做之“劣迹”,到底是个与自己有过肌肤欢好的嫔妃,又生儿育女一场。 一想到华南麟,帝君不禁动容。 片刻,璟孝皇帝缓缓睁眼,眸色空茫的环视左右,蓦地发现墨绿便袍的冷青堂。 被压抑在心底的悲与怨,遁然在这俊美的男子身上,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立时眉眼狰狞,沉面怒吼道: “东厂提督,未至春宴,你如何会在宫中!你要将朕的口谕当做耳旁风不成——” 冷青堂颔首,被烟火薰得红肿的凤目眯细,容色毕恭毕敬: “回皇上,微臣昨夜听闻皇宫走水唯恐惊到皇上与皇后娘娘,特带人入宫协助灭水,未能及时请示皇上,万望皇上恕罪。” 帝君脸部肌肉紧绷,似乎完全不领情,眸光凛厉如刀逼视神情平静的男子,负手冷哼: “你的耳目素来灵通,只怕让你急着来救之人非是朕,而是许元娇那贱人吧!” 冷青堂神色一凝,内心遁然火起,却还是持着清素平寂之态,俯首扣头: “微臣句句肺腑,从不敢欺瞒皇上,还请皇上明鉴。” 大理寺卿容际从残垣断壁的宫殿遗迹走出,身上多处污浊因而不敢太过靠近龙颜,只距离老远便与手下衙役跪地拱手: “臣等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璟孝皇帝肃然转向他,沉声问: “可查出什么来了!” “回皇上,臣已亲自验过现场,此大火由内苑而起,且臣等于烧毁的偏殿床榻处发现两具烧焦的尸身,该是许氏与婢子。 观尸身死状平躺顺直,肢体又无挣扎变形之迹,初步判定乃是自焚。 帝君愕然,嘴巴半张,半晌缓缓而微哑的呢喃: “原来……是畏罪自杀。” 顾云汐幽幽举面,泪水与灰尘和成了泥,在她整张小脸上厚厚糊了一层,脏兮兮的盖住了她的苍白肤色。 眸间遁亮恨意沉浮,倔强的女孩向帝后爬去,悲愤交加完全失了控: “不是、不是!娘娘她冤枉,她不会自杀,她说过会等自身陈冤昭雪的那天,她绝不会自杀!” “丫头!够了——” 冷青堂手疾眼快,追去伸臂将她按在怀里。 “简直是放肆——” 璟孝皇帝勃然大怒,龙袖才一挥舞,宫道西侧突间一队仪仗急急赶了来。 “妹妹啊,你如何这般想不开啊……” 来者正是皇贵妃万玉瑶。 众人徇声看去,见她一身素净的飞蝶玉兰百水裙,外罩品月缎子氅衣,发髻头面简洁,正坐在显轿上哭嚎不止、顿足捶胸。 仪仗至现场,万玉瑶盈盈弱弱的走到帝后面前,抽噎福身: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钱皇后眸子瞪圆,眸底见红怒意氤氲。 猫哭耗子假慈悲,真是心肠歹毒的贱人! 帝君叹息一声:“你跑来做什么?” “臣妾与许妹妹同年入宫,如今听闻她出事怎能不来看过?她再不济,也是麟儿的生母啊……呜呜……” 罗帕掩面,万玉瑶嚎啕大哭: “妹妹啊,你真是狠心啊,怎能丢下麟儿就走了啊。他由本宫抚养不假,可你终是他的生母啊。你嫉恨本宫,本宫年长不会与你计较,更会视麟儿为己出。可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啊,不该这般的想不开,非要走上绝路啊……” “哎……” 一声“生母”叫得人肝肠寸断,帝君遁然眼眶微红,惨淡的眨了眨眼。 几米外顾云汐看到仇人现身,两眼顿时通红如血,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狰狞与恨意。 她从未有像今日这般疯狂、这般想要杀人。 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呐喊着: 杀了她、杀了这虚情假意的蛇蝎妇人—— 这刻,许妃轻柔而温存的话语如风,在女孩的耳畔潺潺汩荡: “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