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张泛黄的档案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然後打开了纸袋口。 没有童话故事里光芒四射的神书,也没有任何令人吃惊的资料,袋子里是平平常常的书写纸、打印纸和录影带,凌寒向两人道谢:“我可以在隔壁休息室里看吗?” 林砚臣那年只不过是研究生院新生,彼时凌寒已经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很长时间,只有类似短信和留言的零碎消息,陨石一般重重砸过来,还未碰到地面,就在大气层里被燃烧殆尽。直到後来凌寒被放弃,林砚臣第一次接到他的电话,上铺那个黑发黑眸的男生在电话那端泣不成声,无关坚强,只是对生活太失望。 於是,凌寒走後门拿到手的、专门分配给他俩的宿舍一直空著下铺。有时候半夜醒来,林砚臣会高兴地向下望去,也许他回来了呢?就跟大一时候一样,半夜,做贼般摸进来,不小心一脚踢翻画架,惊醒梦中人。结果下铺总是空的,一直空──林砚臣不想让它永远空著。 网络上,关於凌寒的问题有很多解释,大多数都说这是心理障碍,克服了就好,林砚臣却不信。如果只是这麽简单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国安部的心理专家们岂不都要在搜索引擎面前羞愤而死。只是凌寒从来不说,哪怕是电话,他俩吵起来,凌寒骂:“你懂什麽?你理解我?你怎麽可能理解我?” 林砚臣耐心地说:“因为我爱你,小寒。” “爱不等於理解!”凌寒很著急,很无助,“爱只能蒙蔽你!” 林砚臣觉得他说得有理,尽管是个病人发泄的吼叫。 三天之後,林砚臣的预约记录第一次出现在蒋方的学弟桌上。帝国军校研究生院战略系一年级学生林砚臣,预约四次全额现款课程,在预约理由里,他写道:“我想看清自己的秘密。”典型的精神性自我怀疑,学弟想,但由於他将是未来的帝国军官,他决定接受这个预约。 林砚臣花了三个小时到批发市场上去买画布、颜料和画笔,每天熄灯後开始作画,下课後用病假的方式出校门,跑到朋友开的时尚画廊里兜售他的作品。只能说幸运,那个时候的艺术品市场十分好,就靠著这几百几十的小钱,林砚臣凑足了一笔可以预约最好的心理医生的大钱。 “我的身份很特殊,但是我室友知道。我想,大概是因为我还不够完美,否则,我的身份是不该给别人猜中的。我最近很不开心,因为某些事情吧……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失望,很难过。” 凌寒把录影带放进休息室的放像机里,大屏幕上,林砚臣躺在那张漂亮舒服的大床上,慢慢地说。用凌寒熟悉的语调和表情,说著的,却是凌寒的故事。镜头是固定的,很稳,没有一丝晃动,所以凌寒甚至看见了他的手在轻轻的抖动,间歇性,後来,他为了隐藏自己的紧张,右手握住左手,交叠在腹部,仿佛这样就能压制住身体里的秘密。画面里,凌寒的情人讲的每一句话都是凌寒,他就是凌寒,他替凌寒来做这个昂贵又私密的诊疗。 林砚臣重复那些他看见又推理过的细节,尽力保持稳定,花天价在一个心理学专家面前撒谎。凌寒把这段影像翻来覆去地看。林砚臣没有经受过任何有关刑讯方面的训练,不懂得如何在不说真话的时候控制自己的身体,尽管真诚又近乎准确地描述了凌寒的想法,但毕竟是个谎话。 “所以我当场拆穿了他。”蒋方的学弟推门进来,凌寒摁下暂停。“他很聪明,又极细致,了解你,爱你,但他不是你。” 凌寒把带子退出来,放进文件里封好:“谢谢您,这些对我是个震撼。” 蒋方已经穿好了大衣,晃晃车钥匙:“我送你去机场。” 首都天气转阴,云层压得很低,飞往边境的飞机登机时间一拖再拖,最後已经开始凭登机牌换领晚餐。蒋方一直陪著,凌寒不饿,拿起苹果咬了一口,继续看林砚臣的记录。 “放心了吗?”蒋方剥了一只橙子。 “嗯……我之前并不是不放心,”凌寒吮了几口苹果的汁水,“只是……他的爱让我无所适从。” 蒋方笑。 凌寒歪头看他:“每次我干了坏事,您都笑得特别含蓄。” 享誉军界和专业领域的少将摸摸了身边孩子的头:“小寒,你有个很坏的毛病,总是往前多想一步。事情眼下的状态才是最值得把握的,未来,要看未来的机缘。” 凌寒脸红了,强辩:“我想什麽了……其实没……” “他的爱,你从来都很享受,”蒋方追著凌寒有意躲闪的目光,“只是你想确定,以後这种爱还会持续不断。但是你目前不确定,因此开始退避他的爱,渴望一切自己搞定。” 凌寒叹了口气:“万一有一天,爱情消失了,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