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庄奕打著个哈欠从梦中醒来,病後的身体仍然有些酸软无力,她强撑著站起来,检查了苏妈妈身边的医疗器械,苏妈妈仍在昏睡中,每天只有一两个小时的清醒,医生说,这并不是太坏的结果──能够昏睡至少不会太痛苦,减低消耗才有可能缓过来。 小护士进来送这个小时要吃的药,庄奕把苏妈妈搂在怀里,让小护士帮忙喂下去。喂药的小护士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实习生,她清脆地说:“您真是个孝顺的女儿!”庄奕客气地微笑著,心里却十分酸楚。等一切都安静下来,她才走到阳台上,给苏朝宇发短信:“训练顺利麽?想你。” 苏朝宇的短信回得飞快:“解放了!在浴室。你在哪儿?” 庄奕立刻打电话过去:“我在医院。” 苏朝宇愣住,身边正给他擦背的罗灿明显感觉到他坚硬如石头的肌肉神经质地抖了一下。苏朝宇急急问:“妈妈怎麽了?” “你过糊涂了?今天不是例行化疗的日子麽?”庄奕想到苏妈妈之前的嘱咐,便没有说出真相。 苏朝宇明显松了一口气,为期三天的冲量训练让他每个毛孔都叫嚣著要求休息,此刻在暖融融的浴室里,被热热的蒸汽围绕著,简直不想动弹了,他只想好好泡个澡,然後直接钻进他的被子里去睡个安稳觉。他想了想,然後说:“我累极了,明天中午12点归队训练,所以……” 庄奕在阳台上站著,初春天气,太阳一落山风就会变得料峭,她右手握著听筒,左手紧紧地环住自己,抓著自己的右肩,鼻子突然觉得酸酸的,她睁大眼睛看著夕阳里正在归家的鸟儿,它们哇哇地叫著,听起来那麽凄凉,她努力微笑,故作轻松:“好,你放心……没关系……这里,有我呢。” 苏朝宇犹豫了一下,还是嘱咐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夕阳已经落下,天色渐渐暗下来,天边的余晖呈现出一种落寞的深红,黑暗一点一点地吞啮著它的鲜豔,它却毫无办法。庄奕紧紧环著自己,那麽冷那麽累,她感觉到自己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站在8层的高度,她不可能看见泪水落在地上的样子,或许,它们注定要消逝在风中。 她这样默默地哭了不到一分锺,就听见里面苏妈妈仿佛是动了一下,於是她慌张擦干了眼泪,急急走进去,苏妈妈果然是醒了,满面病容却努力微笑:“小奕,刚刚是朝宇的电话?” 庄奕点点头,她庆幸房间里没有开灯,相距不到一米却很难在晦暗的光线里看清彼此的表情:“他还在突击训练,我没告诉他这里的事情。” 苏妈妈欣慰地长长舒了口气,她试著去抓庄奕的手,手指干枯冰冷,丝毫用不上力气,她努力望著面前这个她看著长大,看著跟自己儿子一路走来的年轻女孩,说:“小奕,朝宇活得太苦,连累了你。” 庄奕连忙劝著:“您说得哪里话,我和他……很幸福。” “他试图把暮宇的生命一起活了,十几岁的时候,我和他爸爸半夜醒来,看到他在浴室里,对著镜子掉眼泪,一直说‘对不起’。”苏妈妈说著说著已经泪流满面,“跟你一起的时候,他才在为自己活著。” 庄奕有些手足无措,她拿了餐巾纸给苏妈妈擦眼泪,手指却一直在哆嗦,纸巾都掉在地上。苏妈妈无力地放开她的手,然後说:“吃点东西吧,孩子,别委屈自己。” 庄奕不敢看她,一面给她擦眼泪,一面柔声劝慰著,说著说著,自己都撑不住了,委屈和难过一起涌上心头,她的眼圈本就红红的,此时忍不住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慌慌张张地擦著眼泪,转头才发现,说玩了那句话以後,苏妈妈已经又陷入了昏睡之中。房间里消毒水的味道非常浓,茶几上除了各种各样的药片之外,只有一只美丽的纸盒,里面是四只漂亮的猕猴桃,陆林下午送过来的,说那毛茸茸的果子富含维生素,病人吃也好,庄奕吃也好,都是抗病美容的。当时,庄奕根本没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