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就狠狠磕在后座上,落在真皮座椅上的碎玻璃把他的脸划出了血,刺耳的刹车声让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司机技术够硬,居然没有熄火就漂移到了国道入口,无视路边的道路岗,用极限的速度飞驰而去。满脸是血的苏暮宇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世界还是有点儿血色:SUV被刚才的状况搞懵了,在高速路上掉头需要时机和技术,显然,他们花了比预计更多的时间才冲上国道。此时的苏暮宇已经看不见它的影子。 “一直开。”苏暮宇的声音也在发抖,“一直开。” 可是前面有什么呢?苏暮宇自己也不知道。一如自己走过的所有的路,都是直到紧要关头,苏暮宇才醒悟自己的处境,也许直到尽头,他才能有闲暇欣赏风景。 这条南原市郊区通往最近省区的R5国道是双向车道,刚刚通车不久,有些部分的路基还没有完全整理好。国道两侧本来是划归郊区公园的地面,已经平整完毕,但承包商在一次外国股市大动荡之后倾家荡产地自杀了,留下无数拖欠着的工资和无法解决的麻烦。因此,国道两侧完全没有风景,视野极其开阔,地面平整,甚至还有一块块丰茂的草地。苏暮宇爬起来坐好,试了两次,发现车窗控制开关已经坏了,风吹得他的面颊生疼。司机已经神经衰弱到看见后面有车就加速,苏暮宇好几次让他停下来都没有收到任何回答。 手机在此刻成了最多余的东西,苏暮宇生怕打电话过去却让苏朝宇听见,那么事情就会不可挽回地走向更复杂的境地,何况江扬已经答应了通知南原地方警察,这通电话大有不信任的意味。但是,他必须告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他的位置,对方带枪追杀,绝非恐吓,是真正要取他性命——苏暮宇接通女助理的电话,“R5国道”还没说完,只见一个岔路口错过,很快,身后就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司机把双手在裤子上使劲擦了几下,想要在下一个辅路出口逃逸,但苏暮宇喜出望外:“减速,让他们追到。”既然已经陷入这样的急迫的危险中,他不在乎先被警察扣留。 一旦苏暮宇的车减速,警车很快就跟上来,大喇叭里是一个男人带着南原市口音的喊话:“前车靠边,减速停车!” 苏暮宇从完全没有玻璃遮挡的车里探了半个头出去,试图确认对方的距离和身份,即刻,一种危险的感觉袭遍全身,他不自然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放低身子坐在底板上。司机的速度逐渐降下来,警车的喊话越来越近:“前车停车!”苏暮宇的手脚越来越冰冷:为什么,为什么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我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我如此害怕?一直以来,他在最难的日子里也强迫自己用理智生活,只有这样才能有尊严地活下去,理智是他思考的一部分,但此刻,这个部分失灵了,苏暮宇的手指死死抓着座椅后背,拼尽全力在风声里喊:“跑啊!” 已经晚了。 第一次猛烈的撞击把苏暮宇整个人抛到了对面的车门上,他头疼欲裂,在没有爬起来之前,第二次撞击已然来临,如同哭叫般尖锐刺耳的轮胎摩擦高速路面声伴随着枪响,苏暮宇头顶的血流下来,浓稠温热,再一次遮住了眼睛,他无暇、甚至无力把紧攥的手从座椅后背上移开去擦一下,警车就再一次狠狠冲击过来。这一次,两辆车都偏离了行驶方向,苏暮宇只觉得身体就像拳击馆里的沙袋一样晃动了几下,车速猛然加快,等他爬起来的时候,惊悚的事情发生了: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对面车道上,并且正在全速往前开。 左侧的后座玻璃被坐在SUV里的候鸟轰掉,苏暮宇当时只庆幸——他刻意让对方暴露身份,顺手帮自己打开逃生的道路——如果有翻车、司机死亡等任何事故,他摇不下车窗敲不碎玻璃就是死路一条。而刚才,苏暮宇发誓,即使用生命换一个时光机、倒回去反悔这个决定也再所不惜,从没了车窗里,苏暮宇仰面的瞬间,风疯狂抽割着他的脸,他能在血色里看见警车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面孔,年轻的学生模样,却和当日在房间问出那个傻问题的形象完全不同,看不清眼神,但是苏暮宇看得见他表情。不屑的,凶残的。 这形容丝毫不过分,已经是“游戏”的最终关口,每一步都暗含杀机。只是苏暮宇没有料到它来得这么快这么密集,甚至不等他到市政府办公区门口。江立是对的,而苏暮宇也从未不信他。只是南原市的候鸟已经难辨亲疏忠奸,他不得不赌上自己的性命来验真伪。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