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斗了十几年的他竟然突然之间无法接受。他只能双手紧紧攥着听筒说:“对不起。长官。” “既然你打来了电话,我可以提前通知你,目前看来,并没有任何增兵的计划出现。而且军部认为,你们的兵力足够,只是策略失误。”这句话比上一句更令人难过,江扬皱眉,深深低下头去。苏朝宇是提出过战败的可能,但他的突进计划相比之下更是完全不可取。“媒体对战损格外注意,包括官兵和财产。鉴于各种原因,我要求非战斗减员为零。” 江扬倒吸一口冷气:“下官冒昧询问,原因是……” “是因为你可以有效地把既定目标减半完成,甚至不完成。因此正常的要求并不适合你,江扬中将,我要求非战斗减员为零,你若能做到一半,也算一种策略上的成功。” 江扬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浑身颤抖了一下才艰难地说:“对不起……长官。”他知道这次败仗太突然太彻底,身为指挥官,即使被拉出去枪毙也没什么反驳余地,但太多客观因素值得考虑,他明知不该说却仍然想说——指挥中心都是他的下属,没人会从另一个角度安慰他,而电话那端的人,竟也不会。他是他的长官,永远的长官,因此江扬只能享受一个下官所能得到的最公正的待遇,偶尔,特别的优待。 “我会让技术部门调派十个精英人手过去协助通讯,杨总司令那里也会支援一支两栖工程部队,至于你的舟桥部队……”江瀚韬顿了顿,似乎是叹了口气,算作整个通话过程里唯一直接的情绪表露,“三个小时之内,军部要一份完整详尽的报告,估计通知马上会下到,你准备一下。”简直如同注脚,一句话时间里,前后脚进来两个传令兵,放在桌上的都是代表首都急电的宝蓝色文件夹。 “是,长官。”江扬目视前方,“下官一定赴汤蹈火,力挽战局。若不能凯旋……”他琥珀色的眸子变得极冷,“甘愿战死。” 江瀚韬似乎也被噎了一下,最终说:“关于彭耀和苏朝宇……” “对不起,长官,下官不会夹杂任何个人情绪来看待这件事。彭耀和苏朝宇目前的状态是失踪。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和把握之前,下官不会贸然向喀布派出任何救援部队,眼下重心是平剿和镇压。” 江瀚韬说:“很好,保持联络,愿能凯旋。” “谢谢长官。”江扬说。 电话就这样挂断。江扬坐回指挥台前,挪开已经凉透的馒头和青菜,打开了一个宝蓝色的文件夹开始阅读,从字里行间寻找分析首都的真正意图。看了半页就开始走神,他猛地拉开抽屉,苏朝宇寄给他的明信片安静地躺在那里,背面朝上,“我情愿离开战场,和你一起活下去”,这是他曾说给苏朝宇的话,那些字没有书法气,却非常漂亮,可以推测出写卡片的人有强有力的右手,和微笑的面庞。江扬想起苏朝宇的蓝眼睛,想起那几年如一日存在着的薄荷洗发水味,想起苏朝宇每次做饭的时候都残暴地捶打那瓶倒不出来的番茄酱,想起他们裹在被子里露骨的情话和他口腔里的温暖湿润。江扬把明信片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然后开始努力吃那份可以提供能量的冷了的饭菜,就着他的养胃茶。 他是诺大战场上的旗手,被里外包围,他孤独地举着那沉甸甸的责任,一步也不能后退。往常他有苏朝宇,苏朝宇被枪顶着脑袋也会说,江扬,你知道我爱你。然而此刻,他连苏朝宇也没有了。 孤零零一个人,江扬揉揉眼睛,盯着地图片刻,终于站起来,摁下了响彻整个指挥中心的通话按钮:“全体战备,各单位指挥官集会。”周围甚至响起小范围的欢呼声,那是愤懑的将士要为同袍雪恨。江扬忽然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没有苏朝宇,没有爱情,没有兄弟般的下属,没有隐隐期待的亲情,他不管不顾地完成自己作为一个军人的各种使命,甚至太无畏太m.nANchang791.cOm